劉好好在做調研這塊算是輕車熟路了,要想寫出一篇花團錦簇的調研文章也不難,甚至都不用來徵西縣,只要坐在京城的圖書館裡,把西北的情況東抄西抄七拼八湊,就能寫出來一篇漂漂亮亮的調研文章。
可是這樣的文章有什麼意義呢?不能指導實踐,沒有任何應用價值,更不會發人深省,讓人觸動。
既然她轟轟烈烈地搞了一個調研活動,興師動眾地帶著這麼多京大高材生來到這裡,他們就必須要拿到第一手的資料,進行深入的分析,形成一篇可供決策層參考的文章,甚至這篇文章不僅能夠對目前有指導價值,還能夠影響這個地區今後十幾年數十年,這是她的野心,也是她做這件事的初衷,所以她是絕對不會允許大家因為怕苦怕累就敷衍了事的。
幸好這支調研小組的成員都是她經過篩選的,雖然有莊立紅這樣出身優越的大小姐,剛開始她們也會有種種不適應,但畢竟骨子裡是有韌性,能吃苦的,沒有一句埋怨地跟著她東奔西走。
其實大家本來以為劉好好只是隨便說說的,畢竟這裡交通不便,一個月內跑遍所有的公社本身就很困難,何況是要進行深入的調查研究,這幾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他們誰也沒想到劉好好是來真的,進入了工作狀態的劉好好就像是個瘋子,又像是一個有著使不完精力的陀螺,她瘋狂地旋轉著,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吃飯,甚至連腳上的水泡破了出血她也感覺不到。
他們原本就知道劉好好是個工作狂,只是沒想到瘋狂到這個地步,不由得覺得可怕,今後要是和她做工作上的搭檔,非得被她整死不可啊。
幾個女孩子已經跟不上她的工作節奏了,就算他們下鄉的時候坐的是騾車,可是誰受得了這麼成日顛簸啊,她們覺得自己的腰快斷了,身子骨也快散架了,最痛苦的是勞累了一天還沒有水洗澡,灰頭土臉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偏偏劉好好身為一個女人,卻像感覺不到這些不方便一樣。
“徵西縣土地荒漠化的程度比我之前以為的還要嚴重……”劉好好皺著眉頭,面帶憂慮,“照著資料上可耕種土地的面積,和現在可供耕種土地的面積,可以推算得出來每年風沙吞噬土地的速度,快得超過我們的想象了,如果再不治理,十幾年後,整個徵西縣就不存在了。”
“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不少文明古國最後全都湮沒在風沙之中,咱們往那個方向走下去,說不定還能發現很多考古遺蹟呢。”莊立紅指著不遠處的沙漠,語帶惋惜地說,“曾經這一帶也非常繁華,當年的人恐怕都沒有想到現在會變成這樣。”
之前大家對莊立紅的嬌氣頗為不滿,誰也沒想到就連他們這些男生都有些撐不住的時候,莊立紅卻咬緊牙關,一句怨言也沒有地緊跟上劉好好的步伐,他們不由得暗暗感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莊家人個個都是拼命三郎。
“這些年一直都在想辦法治理了,但是誰也扛不住土地沙化的速度,最可怕的是趕上沙塵暴,不僅牲畜遭殃,還會死不少人,我們想辦法拼命種樹,可是還是沒多大用處,你們看——”一路上都熱情相陪的王書記指著不遠處那瘦弱的防風林。
大家都一臉無語,在強勢的風沙面前,這稀稀拉拉的幾株瘦弱防風林也太不夠看了。
“指望這麼點兒防風林擋住風沙,太不現實了,”學習農學的宋克勤擦了擦被風沙刮花的眼鏡,指了指不遠處的農田,“還是必須加大植樹種草的力度,像這些耕地產量已經不高了,再種莊稼已經沒有意義了,反而會加速沙化程序,不如全部拿來植樹種草,當植被蓋度達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時候,土壤風蝕就會基本消失。”
“對,退耕還林!退耕還草!”劉好好贊同地點點頭,“不僅如此,草場的萎縮和過度放牧也有關係,如果能夠實現禁牧最好,沒辦法的話也最好做到圍欄封育,把草場劃分為若干小區,那些圍起來的草地牲畜沒法吃到,也會自然恢復。”
宋克勤連連點頭,覺得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正要和劉好好仔細討論一番。
但聽在王書記耳裡卻是無比驚駭了,這幫書生出什麼餿主意,“不能種地,不能放牧?你們讓我們縣這麼多人口吃什麼去?到沙漠裡喝西北風吃沙子?”
“也對啊,人家幾年前剛開墾了草原,種上了莊稼,你們就讓人家退耕還草?這不是倒退嗎?”
“真要禁耕禁牧,還不用等風沙把這裡吞了,就已經沒有徵西縣了,因為老百姓已經被餓死了!”
不僅是王書記,就連他們小組裡的組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