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順以東,渾河西岸,人聲鼎沸,各式軍旗營帳沿著西岸擺開足有十數里。
河中,有明軍搭乘數十條小船正在全力搭建浮橋。
明軍搭建浮橋方式與從前不同,乃是以鐵鏈將小船串連,再在上面鋪搭伐下的大樹。
只是,因為此段屬渾河上游,比中流瀋陽段水流喘急,因而這支明軍的官兵即使拼盡全力,也只是才勉強將小船固定,尚未來得及鋪好木頭。
負責指揮建浮橋的是數日前奉經略楊鎬之命趕到杜松部聽命的許顯純。
許顯純乃是錦衣衛出身,按理不當直接參戰,但其麾下有一支1500人的工兵部隊,曾經參與過大小甸之役明軍工事修建,對於修橋鋪路十分在行,加之許顯純本人多次請戰,所以楊鎬便將其派到杜松部。
正發愁大軍如何過河的杜松得知許顯純部擅長修橋,著即下令許部馬上於渾河建橋。
接令之後,許顯純立即命令這支由從前的義州民夫和朝鮮役夫組成的工兵部隊迅速執行修橋任務。
可正當許顯純在河中心正全力以赴指揮搭橋時,忽聽岸上號角連連,繼而便見一隊隊官軍從營中開出來到岸邊。看那些官軍架勢,竟然是不等浮橋搭建完成就要強行渡河了!
許顯純大吃一驚,趕緊叫人將船划到岸邊,急忙上岸詢問監軍周鐵心發生了什麼事。
“杜總兵軍令,命我軍於今夜全部渡河。”
周鐵心眉頭緊皺,杜松的這道軍令讓他也很錯愕。可他雖是監軍,但卻不能干涉杜松的部署指揮,並且杜松成名日久,也根本不聽他這監軍的意見。所以剛才在帳中勸阻不得,一氣之下便自個出來了。
“浮橋尚未搭好,我軍三萬餘人馬如何渡河!”
許顯純又驚又急,大軍在沒有橋樑情況下一股腦泅水而渡,勢必要拋棄大量輜重,那樣過河之後撞上建州主力,大軍如何防禦,又如何進攻。
“你問我,我問誰?”
周鐵心四下看了眼,拉了拉許顯純衣角,低聲道:“我怕這次過河凶多吉少,你且與我動作慢些,若事有大變,你可仗我監軍之責收攏人馬,萬不能讓這三萬多將士一股腦跑了。”
許顯純點了點頭,他接到的魏公公秘令中便有若杜松部遇建奴主力,他許顯純便要保護監軍周鐵心的安全,爾後以周之身份收攏敗兵。若杜松大勝,則與杜部一同與劉綎部會師。
........
杜松軍帳之中,總兵趙夢林也在苦勸杜松不要現在過河。
“杜將軍,天色已黑,我方不知對面虛實,是否可以等到明天浮橋搭建完畢再行渡河?”
都司劉遇節也不同意現在過河,他認為渾河東岸叢山之中必有建奴大軍潛藏。
監軍周鐵心告訴過他,建奴的八旗每旗有兵7500餘,都是從建州各部落中選出的健壯,其中老奴帳下的白甲兵更是以一當十,是明軍前所未有過的勁敵。
反觀己方,稱得上戰兵的都是各個將領部下的家丁,多則數百人,少則幾十,其他兵卒都是五臺六聚之眾。
莫看明面上有三萬多人,實際上真正能打的頂多一萬,若是建奴以八旗主力在渾河東岸等待明軍,以勞赴逸,以客敵主,又倉促過河丟棄了大量輜重的明軍是很難取勝的。
“杜總兵,我聽說御馬監所屬的皇帝親軍和建奴交手過兩次,但他們是以呆仗戰法擊潰建奴,。”
劉遇節將皇軍所謂的“打呆仗,結硬寨”的戰術詳細說給杜松聽。
杜松聽後搖頭道:“這等戰法好是好,但於後勤壓力太大,且耗時日久,我們現在根本學不得。”
“末將不是讓總兵大人學那呆仗戰法,實是勸總兵大人莫要急於過河,建奴擅野戰,騎兵又多,若我軍將輜重大車丟於南岸,過河之後根本無法抵禦建奴進攻啊!”劉遇節道。
“非我杜松冒進,實是不得不進。”
杜松嘆了一聲,告訴諸將經略那邊又派人來催他火速過河了。
“怎麼?”
“經略大人久在遼東,哪能如此輕率?”
諸將議論紛紛,均覺經略大人不該催兵。杜松卻告訴他們非是經略要來催兵,而是兵部在催。
“大軍在外多一天,錢糧便多一天,朝廷希望我們速戰速決...我又何嘗不知此夜半三更渡河,一旦建奴襲來,我渡河將士將首尾不顧。建奴不襲,我大軍也是處境困難。我部自撫順東出,已是停留數日,朝廷催促甚嚴,經略也催促甚急,若我部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