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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二章 掛個老虎牌

“晚輩也不願與東林黨人糾纏太過,故而一心辦理皇差,不想他們卻不依不撓,晚輩對此也是有心無力。”

“江南之事,老夫可插不上手。”

沈一貫言外之意自是江南乃是東林老巢,他這前任首輔可管不到那去。

魏良臣微一點頭:“只恨晚輩乃內臣,無以結黨,否則,定要結君子之黨與那東林奸黨一爭高下,明決於朝堂。”

聞言,沈一貫不由好奇:“《尚書》中說無偏無黨,孔子說群而不黨,黨乃是小人害國亡國的工具,你為何還要思黨呢?”

這個問題也很犀利,魏良臣不慌不忙,回答道:“這正是我要請教相公的地方!”

沈一貫一怔,滿臉疑惑地瞅著魏良臣,不知這話從何說起?

“相公不是以浙黨黨首自居嗎?…孔聖曾說過‘吾黨小子’,故依晚輩看,結黨者並非都存心不良,朋黨若對國家無害,大可不比剿滅之。相公的浙黨,想來也是為了造福社稷,而非貽誤國家。故君子不結黨,小人則結黨,以黨之力對君子,君子必吃虧。此雙拳難敵四腿道理也。”

魏良臣說的真是頭頭道道,難為他來之前讓阮大鋮把四書五經有關結黨的句子讀於他聽,然後從中聯絡,以在這位四明相公面前表現一番。

這番話甚合沈一貫之心,哪怕這位四明相公也是結黨營私,但無論如何沈一貫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奸黨,也是始終認為他創浙黨是為國家社稷好的。

正如魏良臣所言,要是君子個個不結黨,那麼小人聯合起來對付君子,豈不是能一一擊破。屆時,朝堂可不就叫小人們把控了麼。

心中高興,話語投機,對方又難得和自己一個立場,四明相公真是越看越喜,難得竟讓魏良臣飲茶。

良臣忙端起茶碗飲了一口,放下茶碗之後,便聽沈一貫對他說道:“你道理說的都是明白,然而老夫怎麼聞你貪婪之名聞於江南,今更聞於我浙江呢?…這可不是君子所為,倒像是小人做的事。”

四明相公這是不露聲色把話題引到最近發生的事了。不消說,說一千道一萬,你魏良臣登我門,獻我銀,所為怕不是來告訴老相國,你和東林黨不對付吧。

良臣微嘆一聲,道:“世人皆道晚輩貪婪,殊不知晚輩身負千鈞重擔。若皇命無所為,恐晚輩只怕淪於宮中普通一員。”

良臣是實話於沈一貫說,說白了,他要不弄錢,皇帝便不會讓他好過。而要弄錢,則名聲必差。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矣。

礦監稅使的事,可是沈一貫任內最頭疼的事,也是極力想要調和礦監稅使和地方矛盾的。內中瓜葛,他如何能不清楚,見這小太監實話實說,也是高興。

他道:“陛下既委你提督海事,你大可去做,然這海事巨利,卻非一家一人可得之。你若想蛇吞象,未免力不足,冒天下之大不韙了。”

言下之意乃提醒魏良臣做事得有分寸,弄錢可以,但要為了錢而鬧的雞犬狗跳,甚至連出人命,致使地方民怨沸騰,則下場必不會好到哪裡去。

“相公說的甚是,晚輩不敢奢望,更無有此想法,然有些人卻逼的晚輩不得不行霹靂手段。”魏良臣一臉痛心狀。

“此話怎講?”沈一貫並不知中左所實情,自是不解。

“相公有所不知,晚輩於吳淞創海事特區,一心一意於這特區辦海事,豈曾想……”魏良臣憤憤將定海衛中左所冒充倭寇襲殺海事特區軍民一事說了。

說的很是詳細,軍民死狀都說了幾分。

“老夫倒不知有這樁事!”沈一貫也是驚怒,中左所官兵冒充倭寇襲殺吳淞軍民,簡直是肆意妄為了,無法無天了。

良臣憤然道:“若不替死難軍民報仇,晚輩何以服眾。若不行霹靂手段,晚輩又如何在這東南立足。”

“老夫也不曾想這些人會如此膽大。”沈一貫心中驚意尚未平復。

“晚輩知一道理,如果商人有一成利,他便能買賣;若有二成利,則必擴大買賣;若有五成利,則敢鋌而走險;若百倍利,那律法於他們而言便是無用物。利達三倍以上,殺人放火則為小兒科。”

考慮到沈一貫的浙黨和海商關係複雜,魏良臣未點名閩浙海商是幕後兇手,但透過“利潤說”隱諱點出真兇何在,也是告訴沈一貫他這年輕後輩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沈一貫聽後沉默些許,方道:“利,人皆嚮往,此天性。”復看魏良臣,讚道,“不想你於這利倒是有這等深妙見解,倒叫老夫佩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