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中的聖地貢院。
“東鮮兄、湯兄、李兄快看,那便是貢院了!你們可還記得當年嗎!”黃彥士有些興奮。
順著黃彥士的手勢,湯賓尹將目光投向了一里外的貢院。貢院大門坐北朝南,門前立著三個門坊,進了院便是“龍門”,貢院中路有明遠樓,東西兩路是一排排像鴿子窩般的考棚。遠眺“龍門”,湯賓尹與李樸、官應震三人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各自在這裡參加會試的情景,一時都是感慨不已。
過了片刻,眾人視線又不約而同移到了東岸一座青磚白牆的祠堂,此祠堂叫“呂公祠”,每當考試之年,參加會試的學子,便不約而同地雲集於此,祈夢求願問個吉利。據說十分靈驗。因呂公祠供奉得是八仙之一——呂洞賓,呂又是八仙中唯一科舉出身的,所以成了學子心目中的神靈。
黃彥士笑著問湯賓尹:“湯兄,你在這呂公祠中夢塌上躺過嗎?我可是足足睡了一覺,真夢見我高中了!”
黃彥士的話讓湯賓尹笑了,因這呂公祠與別處不同,無需求籤問卜,只要在夢塌上一睡,自有神仙來託夢。當然,他知道黃彥士這是在說笑,世間豈能真有神仙託夢之舉,聖人有云,子不語亂力鬼神,皆不可信也。
“踏遍槐花黃滿路,秋來乞夢呂公祠。”湯賓尹忽然有感而發,吟了一詩。
“踏遍槐花黃滿路,秋來乞夢呂公祠!”官應震感慨道:“會試之時,我們便在這鴿子籠裡呆上了三場九天,這龍門跳入不易啊!”
幾人中,獨李永貞不曾科舉過,因而羨慕之餘有些自慚形穢。
湯賓尹心中一動,道:“龍門跳入不易,今我等成功而入,便不應辜負老天爺對我等的垂青啊。”說完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官應震。
“是啊,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官應震微微一笑,看向湯賓尹:“湯兄可是有什麼想法了?”
湯賓尹撫須一樂:“倒是有些,但卻想聽聽官兄的意思。”
官應震微一點頭,走到眾人前頭,說道:“其實當年中了進士後,我倒是曾動過心思要入東林,可惜,東林卻並不看重於我,再說,我資歷淺,只是給事中,在他們看來,這價值便是不大,屬於可有可無之輩,自然不屑於我了。”
黃彥士在邊上道:“不入最好。”
官應震悠悠的望著遠方,說道:“自古黨爭,最易禍國,所以這黨人乃國家之大弊,但凡一心報效國家的仁人志士還是離這黨人遠些的好,輕易還是不要沾惹,否則禍患無窮….然而當下之國事,不結朋黨便不能自保,廟堂再大,也無孤鶴之人立足之地,故而我不得已之下結了齊黨。這一算,卻有十一年了。”
“是咧,我與官兄一樣,宣黨之建初衷亦在此。”聽了官應震的真心話,湯賓尹忍不住也道了一句。
“嗯。”
官應震朝湯賓尹點了點頭,二人目光交集,均是有些熱切。
“東鮮兄是不是要說,不在黨內沒地呆,身在黨內不得閒啊?”李樸笑了起來,他加入齊黨不也是因為被東林欺負的無以自保麼。
官應震亦呵呵一笑,旋即面露痛惜之色,不平道:“本朝近些年朝政一直把持在東林之手,而你我這些非他同黨的,在他們眼裡便是邪黨,縱使你我再如何努力,也無法得到他們的認同….僅眼下局面而言,不須三五年,我楚黨也好,你宣黨齊黨也好,終將不敵東林。”
這話算說到李樸的心眼裡了,若不是東林黨的沈鯉對他有偏見,他何以為官多年,還只是小小光祿寺丞呢。這黨人之禍對國家的弊端他明白,但對他自身的影響卻真是切膚之痛。
湯賓尹和李樸聽後,神情都是有些凝重。
“既然如此,諸位大人為何不行縱橫之術呢?咱家曾聽魏舍人說過一句話,這話說的實是世間無二之真理。今日便借花獻佛說與諸位大人聽。”久未說話的李永貞突然插口說道。
“噢?什麼話?”官應震大為驚奇。
湯賓尹和李樸、黃彥士三人也露出好奇之色。
李永貞輕笑一聲,緩緩說道:“魏舍人曾言,以弱勝強非難事,難在團結否。若團結,則就是力量,這力量好比是鋼,這力量好比是鐵,世間任何事,不怕天不怕地,只怕團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