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分道
“弟子行徵,求見師尊。”
子洲的冬月總是比他洲來得更早些, 修士雖不懼風雪, 但道生天的弟子總講究以自身感應天地萬物, 故而墨行徵是冒著一路的白雪而來的。
道生天有三座懸空山,其中兩座俯瞰大地,被中間一座最小的懸空山以鐵索繫住, 這座山位於雲層之上, 人間紛飛的雪色至此便褪為雨聲, 常年徘徊在這座山上經年不枯的竹林中。
墨行徵在竹林前長揖不起,直至一頭仙鶴從小徑中走出, 口吐人言。
“墨師兄何事求見玄宰?”
墨行徵低聲道:“近日諸洲謠言紛紛, 竟說南芳主為師尊所殺, 毀謗吾道生天聲名,行徵特來請師尊法旨,查明真相, 還吾宗清白, 請鶴使代為轉達。”
那仙鶴卻不動,低頭道:“此事玄宰已向龍主與劍雄等人說明, 南芳主當年乃是為了鎮壓凡洲邪魔犧牲。”
墨行徵又道:“那也應是多年以前之事, 師尊既早就知道,為何南芳主的死訊壓至如今才得以大白於天下?是否與近日傳揚的那位南芳主的遺孤有關?”
仙鶴不言, 回頭看了一眼竹林深處, 好似得到了某種允許, 方道——
“不透露死訊, 的確是因南芳主死前曾為邪魔誕育一孩兒,故而隱瞞至今,一是因為當時逸谷先生被罰鎮守封妖大陣,這孩兒無人可依靠,為她平安計,故而守秘;二是此子生父乃邪魔,為維護南芳主身後聲名,不得不忍痛隱瞞死訊。如此,你可解惑了?”
“……原來如此。”墨行徵聽得一臉震撼,但隨後好似鬆了一大口氣,道,“師尊光風霽月,弟子自然不敢相疑。只是南芳主等人昔年與師尊同修於道尊座下,也算是門生之一,她的遺孤如今既已出現,就算寅洲不接受她,我子洲於情於理也該接回來撫養……”
墨行徵意有所指,一邊說一邊抬頭看那仙鶴。果然不待他說完,仙鶴便讓到一側,同時身後的青竹朝兩側分開,露出一條寬闊的石徑。
“行徵,進來陪為師手談一局吧。”一個淡然的聲音遠遠從竹林中傳出。
墨行徵身形一凜,再次深深一揖,穿過石徑,不多時便看到一座亭子。
亭中一人,好似這竹林中唯一一縷蒼白,正低首拈子輕叩面前的棋盤棋盤,待墨行徵上前,方道。
“坐。”
墨行徵不敢失禮,在亭外的雨幕中再揖一次,方謹慎落座。
“冒昧打擾,請師尊見諒。”墨行徵察言觀色,也不敢就著剛剛的話題說下去,對弈了一會兒,看應則唯手邊的酒盞已空,便殷勤為他斟滿,道,“這蟬露悲師尊飲了多少年了,就不曾想過換換別的?”
應則唯輕輕搖頭,道:“別家釀的酒會醉人,獨它不會。”
“弟子不解。”
“世人皆可醉,而道生天之主只能清醒。”他好似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道,“你來之前想了一肚子話,該不會只是來同為師談酒的吧。”
墨行徵面上湧現出一絲不安之色,道:“今天是師兄的忌辰。”
棋子清脆地落回到盒中,應則唯抬眸間,墨行徵已經起身跪在一側。
“師兄當年誤入歧途,意圖窺探道尊遺秘而亡,可終究是師尊耗盡心血培養的繼承者,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還請師尊寬諒之,允他的牌位迴歸溟泉大殿。”
他這句話一出,周圍的雨聲倏然放慢,墨行徵知道自己可能激怒師尊了,已做好了被罰的準備,但過了十數息,卻不見對方有所動作。
隨後,他聽見應則唯不辨喜怒地喃喃了一聲。
“為師,曾比你更希望……他能回來。”
畢竟他那個徒兒,是那般驚才絕豔,所有人都認為,下一任的天下之師不會是別人。
——可你為什麼,就是偏要抱著你那無謂的堅持,絕不回頭呢?
彷彿冥冥中蒼天在回應他的喟嘆,亭外虛空中一陣波動,同時一道極不符這竹林中意境的聲音傳來。
“玄宰!幽泉川出事了!”
墨行徵知道這道聲音來自於道生天中最神秘的那幾個閉關的大能,外界稱之為道天上師,是道生天最神秘也最強大的底牌之一。他只聽那聲音剛剛說了這麼一句幽泉川云云,就見應則唯一勾手,把他的聽覺隔絕在外。
……什麼幽泉川?師尊在同道天上師說什麼?
墨行徵滿腹好奇,但很快詫異地發現應則唯閉上眼,好似推演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