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衰老虛弱了許多,坐在躺椅上,看著毫無生氣。
“祖母!”徐幼寧一下就帶出了哭腔。
“阿寧,你真的回來了?”祖母的聲音有氣無力地,拼著全力想起身,卻只稍稍讓臉揚起來一點。
“回來了,祖母,我回來看您了。”徐幼寧跪在地上,撲在白老太太的膝蓋上,眼眶不知不覺溼潤了。
離開蓮花巷的那一晚,她全然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回來,越發哭得厲害。
身後的素昕見狀,微微蹙眉,想扶她起來,又覺得不妥,左右望了一眼,從旁邊的椅子上取了塊墊子,送到徐幼寧跟前,給她墊在膝蓋下頭。
伺候祖母的老媽媽忍不住垂淚道:“二姑娘不知道,自打你離了家,老太太便一病不起,日日念著姑娘。”
“別說了。”祖母用虛弱的聲音訓了那老媽媽,伸手捧著徐幼寧的臉,仔細端詳了片刻,見她面色水潤,眼眸明亮,看氣色似乎比在家裡還養得水靈,然而目光往下,看著她腰身,頓時淚從中來。
徐幼寧自然知道如今這模樣多麼刺眼。
爹爹和陳氏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心疼她的祖母。
平心而論,她對爹爹也好、陳氏也好,從來都沒有什麼期待,便無怨氣可言。
但是祖母不一樣。
祖母是她在這個家裡最重要的人,也是她認為在這世上唯一疼愛自己的人。那天晚上祖母那樣放她離開,徐幼寧心中是難過的,此刻見祖母因為自己神傷至此,頓時愧疚起來。
老太太是最疼她的人,可她不止是自己一個人的祖母,爹爹被人誣告,若是不能洗刷冤屈,自己又能得什麼好呢?
於是徐幼寧抹了眼淚,朝著徐老太太笑道:“祖母,我好著呢,每日都是錦衣玉食,身邊十幾個人伺候。”
“什麼?你身邊有十幾個人伺候?”徐幼姝的聲音從屏風後頭傳出來。
因著老太太思念徐幼寧病倒,徐啟平便叫徐幼姝搬到徐幼寧從前住的暖閣裡來,這邊房間不大,徐幼姝自是不滿,哪裡會用心孝順老太太。
方才被徐啟平訓斥,她哭著跑回暖閣,越想越氣,偷偷藏在屏風後頭偷聽老太太和徐幼寧說話。
一聽徐幼寧說有十幾個人伺候,頓時站不住了。
徐家上上下下的婢女廚娘婆子加起來才十幾個人,徐幼寧一個人就有十幾個人伺候,怎麼可能?
徐老太太見著徐幼姝這模樣,怒火攻心,卻連訓斥的力氣都使不上來。
先前在院子裡頭,徐幼姝只顧看徐幼寧的腰身,這會兒在屋裡光亮足,這才看清徐幼寧身上的衣飾打扮。
徐幼寧有身孕,素心沒有給她塗脂抹粉,只用一支玉簪將她的頭髮綰起來。
那支玉簪碧綠碧綠的,沒有一絲雜色,像春日剛冒出的綠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