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著,他忽地想起當時在花界,梓蕪問他朱碧為何在情愛面前,顯得薄情冷血。那時月夏只以為梓蕪多想,便拿話搪塞了他。如今看朱碧的反應,確然有些奇怪。
於是月夏試探著問:“朱兒,你同師兄說一句實話,你覺得花神好不好?”
“好。”朱碧點點頭,如實回答,“形貌俱佳,神力高深,好得很!”
月下又問:“那你對他就從來沒有一點點心動?”
“何為心動?”朱碧反問,“唔,他答應教我術法的時候,確實令我歡呼雀躍了好一陣,這個算不算得?”
“不算不算!”月夏覺得同朱碧談情,簡直有如對牛彈琴,說不通。他又換了個方式去問,“那花神走了,你想他不想?”
朱碧思考片刻,又點頭:“想。特別是修行遇到難題時,想得尤其厲害。”
月夏已經忍不住撫額了:“罷了罷了,你簡直就是個榆木疙瘩,開不了竅了!常言道,物極必反,你自小看慣了男女情愛,怕是產生了麻木之感,很難動情了。就如花神這般的極品都打動不了你半分,這六界洪荒,就再無人能做到了。小朱兒,看來你註定孑然一身。”
朱碧聽了月夏一番總結,非但不覺得恐慌,反而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呼……原來只是動不得情,不打緊不打緊!我還以為,師兄會說我換上了‘自虐症’,非得要花神折騰挖苦我,才能好受,那豈不憋悶死了?”
月夏看著她,如同看著一隻笑嘻嘻、活蹦亂跳的小怪物!他兀自衝鬍子瞪眼了一陣,憤憤然離開了。
又過了些時日,朱碧的情況漸漸好轉,似乎不再為花神之事所擾。花界那邊也再無訊息傳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點。除了月夏總是會時不時罵上一句“沒心沒肺”,朱碧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直到有一日,夢神來訪,朱碧的清淨日子才算是到了頭。
夢神夢澤同夜神意眠,乃是一對孿生兄妹,原身皆為夜鶯。他們二人大多在夜間當差,一個布夜,一個織夢,白日裡甚少露面。加之夢澤性情偏清冷,素日裡少與人來往。所以雖說同樣在天庭當差,朱碧幾萬年裡加起來,也不過見過她寥寥數次罷了。
其實夢澤本也從未想過會來尋朱碧幫忙。他們夜神殿同月神府,幾乎是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這一次,主要是聽了香神雲莞的建議,夢澤才來。算起來,夜鶯夢澤與身為鳳凰的天帝同族,和雲宿雲莞算是表親。按年紀,雲莞要喚夢澤一聲“表姐”。
雲莞算得上天宮裡為數不多能同夢澤說得上話的。前幾日她見夢澤鬱鬱寡歡,便詢問其緣由。夢澤本不欲多說,架不住雲莞一直追問,而她也實在憋悶,便說了出來。
原來,夢澤下界布夢之時,機緣之下遇到了一男子,名喚殷修竹。他常整夜不能入眠,夢澤造不得他的夢境,於是對殷修竹的留意就多了。修竹自幼家境殷實,聰慧過人,心思純淨,尤愛鑽研佛法。而他家中之人,皆為商人,心思不甚乾淨,常做些奸佞之舉。修竹不屑與家人為伍,又無法割捨血緣親情,時常心生鬱結,十分寂寞。
夢澤也是個寂寞的神。她身為夢神,夜間出沒,是職責所在。但從沒有過一個人問她,是否真的喜愛做個冷寂的神。唯殷修竹同她,能產生內心共鳴。後來每每下界之時,夢澤都會偷偷來看他。
直到有一日,她沒忍住,在殷修竹面前顯了形。殷修竹只是初時有些慌亂,而後漸漸同夢澤攀談起來。一人一神,卻很有共同話題。後來夢澤每夜都來同殷修竹聊天,漫漫長夜似乎也不再那麼清寂。
不久後,夢澤發現,她對殷修竹愈發依賴。她夜間織夢之後,白日裡也時常來尋修竹,樂此不疲。修竹人如其名,如同翠竹般挺拔堅韌,見地也十分獨到。兩人有時對弈,有時吟詩,有時談談心事,有時甚至只是靜默無言,夢澤心裡都是無比歡喜。
直到殷修竹雙頰如染了霞光,眼神晶亮地望著她,問:“神君是天神,有無限時光;修竹一屆凡夫俗子,一生不過須臾幾十載。但修竹存了私心,不知神君能否騰出一世光陰,好教我覺得此生有了可依託之人,心生圓滿?”
他的話語婉轉,但夢澤也聽出了其中的深意。修竹對她生了情意,她又何嘗不是?只是,夢澤深知,仙凡無法相戀,但她實在無法停止對修竹的愛。兩相矛盾之下,她終日愁容不展,十分抑鬱。
雲莞聽後,心念電轉,笑吟吟地給了她一個建議:“表姐如此煩惱,何不去去月神府去尋愛神。或許,她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