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見所未見的花朵,真是不勝列舉。那些花的仙子,蟲的精靈,都在花海之中來來往往。他們所居住的地方,也是花海之中一間間小巧而精緻的竹舍。朱碧追隨著紅衣小童的身影,一直向著花海的最深處走去。
穿過一片覆滿了睡蓮的池塘,一座宮殿便隱匿在花海盡頭,想來便是花界那位上神的居所了。那宮殿建造得著實場面大氣,琉璃瓦、白玉階,雕樑畫棟,曲廊縈迴。萬年沉香木的牌匾上,用金漆書寫了“毓香宮”三個大字,那金燦燦的顏色不禁令人炫目。朱碧想起自己所居的情絲殿,牌匾還是自己劈了塊黃楊木,請月夏題的字。殿內空空蕩蕩,何其清苦!
許是她的樣子太過小家子氣,那紅衣小童回身望了一眼,眼神愈發鄙夷:“我家主上最厭煩毫無見地之人。待會兒你進去了,別四下裡打量,撿著重要的事情說完便罷,免得主上倦了,將你扔出來。”
朱碧撇撇嘴,心想就你們家那一位,脾氣臭得是人神皆知,怕是見著誰都耐煩不了。但嘴上還是乖乖諾了:“小神記下了,多謝仙童提點。”
隨著紅衣小童跨過池塘上拱形的漢白玉橋,朱碧的每一步都走的心驚膽寒。若是不小心踏壞了一點點,以她微薄的俸祿,怕是不知要在這裡做多久苦力才還得上。不過,究竟是何人建造的這毓香宮,著實可惡地緊。財力雄厚也不是這般顯擺的,走了許久,穿過層層的配殿、迴廊,還未走到正殿當中。
於是朱碧便這麼迷迷糊糊地走啊走,神智都渾渾噩噩起來了。一個不留神,尚未注意到那紅衣小童何時停下,差點撞在他身上。好在她反應迅速,及時剎住了腳步,才沒有使得那小童與地面親密接觸。不過,小童的臉色愈發臭了,冷著一張小臉示意朱碧在朱漆大門外候著,他先進去通報。
於是朱碧百無聊賴地用指甲摳著門上的朱漆,藉此發洩心中的不滿。這花界的規矩何其多,就連覲見天帝他老人家,也不見得如此費勁。大約過去了半盞茶的功夫,那小童重又出現。他清了清嗓子,衝著朱碧說道:“我家主上有請。”
等了這麼久,終於得以踏入毓香宮主殿了!
這間宮殿真是奢華迤邐地人神共憤!單一個殿堂,便不知比整個情絲殿大了多少倍,內裡的擺設之物也皆非凡品。遠遠地,朱碧便看見一個人半臥半坐於一張巨大的軟榻座椅之上。而她與他之間,是長達數十丈的羊絨地毯,加之層層鮫綃帷幔遮擋,令人看不真切。朱碧深吸一口氣,踏著軟軟的毯子走過去,身側是每隔兩米便左右各擺設一座的紫金銅錯仙鶴銜芝燭臺,裡面均燃著兒臂粗細的紅燭。暖黃的燭火給清冷的大殿添了幾絲暖意,也映得帷幔之後那人周身瀰漫起一層光暈,氤氳繾綣。
然而聰慧如朱碧(自認為),自然知道這些溫暖祥和只是一層假象。待走到花神面前,她並未直接抬頭看他,而是拱手作揖,禮數週全,力求使花神挑不出不妥:“月神府情絲殿朱碧,見過仙上。”
“愛神有禮了。”一道清冷的聲音自帷幔之後傳來,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緋月,請愛神入座。”
原來那個臭屁的紅衣小童名喚緋月。別看他對朱碧從未有過一絲好臉色,對花神倒是恭敬乖巧地很。緋月聽了愛神發話,立即搬了一個鋪著蒲團的雕花圓凳到朱碧面前,道:“愛神請坐。”
哼,果然是個見風使舵的好手,這會子倒知道喚一聲愛神了。朱碧心裡冷哼一聲,但愛神朱碧大人大量,豈能與一個小毛孩過不去。於是她大方地坐下,嘴上還不忘跟他道謝:“有勞仙童了。”
在這虛讓落座的期間,朱碧一直強忍著沒抬頭去看那花神,不至失禮冒犯。只是,她實在太過好奇他的長相。素聞歷代花神,無論天上地下,容貌仙姿均是數一數二的,且尤以本代花神為甚。雖然這一代的花神是個男子,但容貌一點不輸女子。據說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於相貌之上,無人能出其右。上次群仙宴,朱碧因將盛著紅線團子的托盤打翻,只忙著解開糾纏成一體的紅線未能出席,所以沒能一睹花神芳容。現在,她生生剋制住自己抬頭觀望的心情,憋悶地好生難受。
正當朱碧有些出神之時,花神清冷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愛神怎地一直垂頭不語?”
誒?他這話何意,可是要我抬起頭來?朱碧心中著實歡欣不已,立刻抬頭回應他。只是這一眼望去不打緊,竟生生被勾去了三魂七魄!
帷幔之後的那人,著一襲玄青色的織錦袍子,這著實奇怪。要知道,天上地下的神仙精靈,向來鍾愛白色、素色、櫻粉、鵝黃、淺藍這些看上去仙氣飄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