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和朱兒相依為命了數萬載的地方。回到十三洲,他還能想著那些美好的回憶,繼續度過餘生漫長的歲月。也許哪一日,朱兒可以回來呢。那裡也是她的家,若她能回來,總要先回家的吧。
想到這裡,月夏露出一絲明媚的笑意,心中也釋然了幾分。是呀,等朱兒回來的時候,家中總要有人等她、迎接她,不是嗎?
自月夏走後,百年裡,除卻水月洞府中的人,再無人見過他。
有時萸歸在臨睡之前,會躺在床上仰著頭,問:“父君,舅父去哪裡了,為何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呢?”
梓蕪回答:“舅父有太多的紅線團需要去浸染、纏繞,大概一時抽不出身。等他忙完了,就會來看你了。”
“那孃親呢?”萸歸繼續問,“孃親也不見了,她去了哪裡……”
梓蕪終究沒有像知淺臨走前說的那樣,去欺騙萸歸,說孃親只是個幻影。萸歸很聰明,他能分得清虛實真假。於是梓蕪說:“你孃親她做了許多事,累了,所以去了很遠的地方休息。”
萸歸癟了癟嘴,似乎有些委屈:“是因為照看萸歸太累,於是孃親躲起來了嗎?已經這麼久了,她是不是不要父君和我了?”
稚嫩的聲音裡夾雜了哭音,萸歸年紀小,並不懂得曾經發生的事情意味著什麼。梓蕪的心劇烈地抽痛了一下,面上卻維持著溫和的笑意。他拍了拍萸歸的背,安慰:“怎麼會呢,她也捨不得離開我們。大概,她已經休息好了,很想回來同我們團聚。但你孃親啊,是這個世上最迷糊冒失的神仙。她也許在歸途中迷了路,一時找不到回來的方向吧……”
萸歸攀著梓蕪的手臂,淚眼婆娑:“孃親迷路了,那我們可以去接她呀!父君你無所不能,我們可以去找她,將她帶回來,是不是?”
“可是,父君暫時找不到她……”梓蕪撫摸著萸歸的頭髮,眼神漸漸迷離。他透過窗子看著遠方,一方心事不知說給誰聽,“她走得太遠了,連我都找不到……但她一定也十分記掛我們,所以,我們要等她,不能忘記她啊……”
萸歸好不容易才被哄睡,眼角還有因為思念孃親、未曾擦拭掉的淚水。梓蕪獨自挑了一盞燈,坐在書案前。他的面前擺著一幅丹青,上面畫著的,是個巧笑嫣然的女子。她身著一襲紅色的衣裙,站在一樹盛放的玉蘭花樹下,眉眼帶笑,眸中含光,灼灼如日華,美得不可方物。
起初,梓蕪根本不敢去看這畫。他把她畫的這樣真實,這樣生動,好像知淺隨時都可能自畫紙上走出來。只是,她終究不會出現。也不過是近十來年的時光,梓蕪才取出這畫。每到夜深人靜、萸歸睡下之時,就獨自一人去看。
曾以為,心裡的那份傷痛,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被平復些許。只要熬過了最初的時光,他就能堅持下去。就像知淺在虛無幻境裡對他說的,會漸漸習慣沒有她的日子,漸漸適應一個人生活。於是,梓蕪用繁忙的公務、無盡的修行,來分散注意力,試圖麻痺自己。他不讓自己有一刻得閒,不讓自己有空餘去想她。可結果卻是,事與願違。他越是如此,心裡的空落感就越強烈。越是想遺忘,就越忘不掉。
後來,梓蕪才知道,時光無法抹平所有創傷,就算再過千年、萬年,他仍不會忘記她。對她的愛和思念,一分一毫都不會減少。因為知淺已經被刻在了他的骨血中,他的靈魂裡,無法磨滅。哪怕到他魂歸星海時,也會伴著他離去。
第二百七十3章 所思在遠方(2)
瀟湘為思舉誕下第一個孩子,是個小皇子,天界為此迎來了他們的王儲。新生命的誕生,寓意著希望和生機,代表著過往的災難和傷害已然逝去。在經歷了無數磨難和波折後,天宮終於有一樁大喜事發生。雖然思舉行事素來低調,但仍是設宴邀請了眾仙神與諸界人士來慶賀。算是藉著這個機會,慶祝劫後餘生之喜。
梓蕪帶著萸歸前來赴宴,父子二人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氣質出眾,周身盡是冠絕天人的芳華。萸歸的面容稚嫩,看著比梓蕪的線條要柔和上幾分。他此時的身量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模樣,五官尚未完全長開,卻已經是美得令人挪不開目光了。萸歸乖順地坐在梓蕪身側,引得一眾賓客紛紛注目。他禮數十分周全,並未露出任何厭煩之色。相反,若恰好碰上了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時,萸歸還會微微一笑,算是打個招呼。
於是眾人皆道,小花神的性子格外親和友善,軟軟糯糯的,比著花神的冷峻嚴肅,又是另一番滋味。
萸歸還是第一次離開花界,天宮裡的一切都讓他覺得十分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