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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是一般之詞典!怎麼對你們說呢?簡而言之,就是本人將使用全新之文風,全新之格調!吾欲在詞典界欣起一場革命、颳起一陣旋風也!”王如一的眼睛突然像野貓一樣睜大,不無兇狠地瞄著四周。

桑子豎起一根手指:“這話說得可一點都不算大!”

大家正在議論的時候,突然王如一沒有了聲音,他眯起眼睛,一手按在額上。桑子指著他對大家說:“別管他,一個月了,老這樣,肯定又是‘得一詞條’——小姐你快拿紙來,他怕忘,一想起來就得趕緊記下……”

夫妻

在許多專家頻繁來往於東部城市的日子裡,王如一夫婦不太露面,偶爾出現一次也很快消失;待大多數人離開的時候,他們反而要常住下來。桑子這樣界定他們的行為:“鷹是獨飛的,而雞是成群的。”

他們在整個學界是出了名的行動詭秘的人,不一定什麼時候就去了某個地方、發起某個事項,比如招集幾個學者教授合作一個選題、編纂一部什麼志書;近年來他們熱衷於到基層地市,與黨政人士交朋友,為他們出一些“文化戰略方面的大主意”。有人認為王如一主要是受老婆的影響才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這個女人智力超群,呼風喚雨,是強人中的強人。不過也有人斷言,說王如一如果從根上說就不算一個好的學者的話,那麼這個女人會把他身上僅存的一點點做學問的素質和耐性連鍋端了。兩人都爭強好勝,互不相讓,吵吵鬧鬧,有時打得驚天動地。王如一曾說:“桑子除非我來對付,這世上沒一個人能治住她也。”桑子則說:“王如一的小命就握在我的手心裡。”他們爭吵過於頻繁,有時攪得四鄰不安。有一天半夜鄰居聽到了女人的大聲呼救,不得已破門而入,進門卻發現桑子*著上身,腳上穿了高筒皮靴,正一腳踏在王如一的背上,一手揪緊了他頭上僅有的一綹枯發,滿臉凶氣。

《你在高原》 第一部分 海客談瀛洲(16)

他們沒有孩子,只要有人提到這個問題,桑子就說:“他有那個本事?他有那個本事就不是他了!”而王如一說這完全是因為妻子討厭孩子所致:“她喜歡當一輩子大姑娘,跳一輩子獨杆舞。她是天底下最自私之女人,根本不想為我傳宗接代,夫復何言!”桑子對極少數的閨中密友、所謂的知己傾訴衷腸,而這些知己先後把一些話隨意散播出去,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別人的一點好奇心。桑子說她最早的時候有個極可笑的見解,即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個好男人,一旦在此有了閃失,那就一切皆休,萬事全毀,這輩子打著滾也別想爬起來。可是後來才知道這全是屁見解,人生啊,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男人好了固然可貴,不妨拿他當個東西;壞了,糟了,也大有好處,那正好可以大大方方地過一輩子上好的日子!至於什麼才是“上好的日子”,她一句都沒說。這是她的秘招、精華、全部幸福之源。她說最早的時候自己是少不更事的黃花少女,腿長膽大脾氣衝,一心瞄著的就是怎樣找一個像模像樣的女婿,常常半夜裡呼叫未來的夫婿,就像春天的貓一樣。那時她是一個快球手,白天打球,晚上聊天,找一些高幹子女的樂子——看內部電影去,到一些朋友的小客廳喝咖啡和洋酒。就在那樣的場所,她一傢伙上了當、看錯了人!為什麼?就因為王如一出現了。“這小子一出場可不是後來的模樣,那還是蠻唬人的,穿了淺棕色仿鹿皮小襖,衣領上還釘了一張假狐狸皮。個子挺高,頭髮密得像雞絨,顏色黑得像鍋底。他臉皮煞白,兩眼像一雙鐵釦子死死地盯人,直到最後把人鎖住!咱那時年輕沒經多少事兒,哪受得住這個,一來二去也就被他耍了!咱打球時他就去觀陣,站在那兒,一溜小黑鬍鬚翹著,惡狠狠的。反正我從根上不以為他是個孬種,至少是個大風大浪裡能和我一塊兒駕船的那種角色。後來正式結了婚,才慢慢顯了原形,還是俗話說得好:咬人的狗不露齒,這傢伙歸總是個糠貨。”

桑子大約在結婚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就背叛了男人。這是她直言不諱的事兒,“咱幹嗎要為一個孬貨守著身子?再說貓有貓道蛇有蛇道,好說好商量,買賣不成仁義在。”她許多時間都獨來獨往,陪首長出差,就任某個業餘球隊指導,有一段甚至當過國外化妝品的傳銷頭兒,直到被取締為止;這樣混到四十來歲,有人說是野性漸少,也有人說是夫婦經歷了多年磨合的緣故,反正是可以雙雙來去了。但二人吵架仍是常事,據說有一次在某個縣城的歡迎宴會上打起來了,王如一把什麼摔在妻子臉上,當場給她額頭留下一道小口;一次兩人半夜在賓館鬧翻了,桑子用床頭的水果刀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