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一說,屋去人空,荒草沒冢。公元1492年哥倫布氏發現美洲大陸,世人呼奇,實則比徐氏晚了一千七百餘年矣!再越四百,即公元1892年許,方有徐姓人氏一個個浮出水面,散淡之人個個抖擻精神,人人重歸故里,念先人之驚天偉業,豎村碑於通衢大道!故今日之徐村實乃古代之徐村也,二址合一,嚴絲合縫!若繼往開來做縱橫觀,該村乃我市下屬鄉鎮之明珠,如日中天,恰逢盛世,地方官員,清正廉潔,團結一心,奔向小康。有詩為證: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何曾費工夫;借得徐福東渡志,盛世奮起展宏圖。
分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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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下來,紀及對手頭的工作似乎有了信心。一切都彷彿是機緣巧合,渾然天成:上次因為那部傳記在東部採訪奔波,再加上長期研究古航海史的勘察和資料積累,更有多年來一直想撰寫卻無法最終完成的著作——這回都在心底得到了一次綜合和歸納,思緒逐步理清,漸漸到了瓜熟蒂落的地步。這使他非常興奮。我問曾經要寫的是怎樣一部論著,它與我們正在接受的專案關係密切嗎?他說當然,嚴格講它們在本質上是一回事。“這本書困擾了我多年,常常進行不下去,主要不是資料貧乏和技術問題,而是缺少一種心勁——一股進入內心的力量……”他的話雖然讓我多少有些費解,但仍然還是高興。因為我看到他舒了一口氣,像是一塊石頭終於落地的樣子。
《你在高原》 第一部分 海客談瀛洲(24)
我知道可以著手完成眼下的任務了——而那個人的傳記我們早就擱下了,儘管還沒有向領導正式提報,沒有利利落落將這個大麻煩推掉,但心裡已經把它解除安裝了。我遲遲沒有把這個決定說出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涉及到一個權勢人物,多少有點擔心。我幾次想告訴婁萌,那事兒我們幹不了,但幾次都沒有說出口。紀及說那個人的所謂傳記是一場鬧劇,“而今什麼都可以立項,花納稅人的錢為這樣一個人物立傳,真是荒唐之至!”他這樣說,那是因為他了解到許多關於傳主的事蹟。我說:“可是我們現在著手的專案就不同了,它值得咱們好好幹一場。”紀及臉上又出現了那種不易察覺的笑容。但他沒說什麼。
我們先後去了三次東部城市,後兩次幾乎沒有進城,只在郊區的一些古遺址勘察。其實東部沿海以及古運河的所有碼頭、航道,在紀及那兒都是瞭如指掌。他這次與我同行,不同的只是換了一個視角,是從一個更具體的歷史事件加以審視而已。從東部城市離開之後,我們又跑了更多的地方,包括我老家的那個海角。令我驚異的是,海角的地方官員也開始談論徐福的事情。紀及認為我們的活動範圍其實應該進一步擴大,絕不能侷限於東部沿海和半島地區。他認為整個歷史事件屬於古航海史的一個組成部分,或一個引人注目的部分,絕不應孤立起來看。“從這個意義上說,它當然是一個長期研究的物件,而不是一時的任務。”
紀及這樣認真嚴肅地對待徐福東渡,我相信婁萌聽了會非常高興的。
因為頻頻出城,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婁萌了。她現在是直接與我聯絡、並透過我把相關意見轉達給紀及。而紀及所在單位的上司很少關心這個事,更高的領導不是別人,正是婁萌的丈夫。無論從哪方面講,她關切此事都合乎情理。多麼熱情的人啊,她的熱情,當然還有她的美麗與可愛,使她常常涉獵一些與自己的身份不太相符的重大領域。比如她經常接觸的都是全城最有權威的領導,一般來說,那些已經不太年輕的人有什麼話總樂於找她說說,在閒聊的同時,難免會有一些公事交她去辦。本來雜誌社這一攤子就夠繁重的了,但她尚有餘力參與更多的事情。有一次她甚至因為給一位喪偶的老領導張羅續絃,整整奔波了兩年多,其中成敗摻半,直到那位老人突然死去才算作罷。所以我一直認為,正因為她過於古道熱腸了,這才給我招來一些額外的工作,甚至把我當成了手中的一張牌,在她熟悉的那些場合甩來甩去的,好像我這人沒事幹一樣,或者像她一樣愛摻和一些老人的事兒。其實我也人到中年了,精力尚可,只是家庭事業諸方面都忙得不可開交。我和紀及都不再是一戳亂蹦的毛頭小夥子了,除了本職工作,除了真正有意義的一些事情,一般來說都懶得去幹。總之我們也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年齡。所以我一直懷疑是她主動提出讓我們為某人寫傳記——而那個人當然高興了——她會大包大攬,像男人一樣拍胸脯。仗義的美女當然人人喜歡,苦只苦了我和紀及。
婁萌說到紀及的獨身就興味大增,這又一次顯出了她的熱心腸。說實話,她的這個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