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絳雪聽得哽了一下,以苻紅浪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盛靈犀的身體狀況,可他偏偏說什麼早生貴子,康絳雪只覺得苻紅浪這話不是說給他聽,倒像是刻意折辱盛靈犀……黑心黑肺,簡直是存心欺負人。
小皇帝聽不下去,也沒去看盛靈犀的神色,想來這樣的針對之言,換了誰臉色都不會很好,他同宮人不耐煩道:“國舅的心意朕領了,不過皇后身體不好,朕自己喝了就是。”
說話的工夫,平無奇將酒杯接過了手,沒有藏著掖著,徑直放到鼻尖聞了聞,對小皇帝點頭示意。
有平無奇確認酒裡面沒別的東西,康絳雪便也放下心來,接過以後一飲而下:“可行了?趕緊出去!”
小皇帝飲了酒,宮人像是能夠得以交差,忙不迭地放下托盤應聲離去。
人沒了影子,康絳雪趕忙拉著平無奇給盛靈犀診了診脈,平無奇臉色和緩,放鬆道:“陛下安心,皇后娘娘沒什麼事,就是累了,好生歇歇即可。”
康絳雪放下心來,平無奇又道:“那……奴才告退?”
平無奇沒說什麼,可眼神和臉色卻提醒了小皇帝接下來該是一場只有皇帝和皇后的良夜。
新婚之夜,小皇帝不可能不留宿落霞宮,康絳雪目光掃了一眼身旁的盛靈犀,醒悟一般匆忙出聲叫道:“等會兒!”
平無奇低頭:“陛下吩咐。”
康絳雪道:“叫人給皇后鋪床,再準備一道屏風,外間多放一張榻。”
皇后睡在床上,外面的榻給誰睡不言而喻,平無奇早有預料,不驚訝地領命離去,盛靈犀抬起頭,和康絳雪視線撞了個正著。
康絳雪有不少話想和盛靈犀澄清交代,到了嘴邊,卻來得格外簡短,小皇帝挑揀詞句道:“你是盛靈玉的妹妹,以後便也是朕的妹妹,所以什麼都不必憂心,朕不會怠慢你。”
小皇帝原身的年齡其實比盛靈玉兄妹小了好幾歲,可話到此處,康絳雪也沒太在意細節,只繼續道:“當日沒有問過你的意思便安排大婚乃無奈之舉,若日後皇后另有姻緣,無須忌諱,朕會尋方法……”
尚未說完,盛靈犀忽然有了反應,她身體單薄疲乏,但硬是堅持站起來,不顧小皇帝的阻攔跪在地上行了一個恭恭敬敬的叩頭禮。
盛家姑娘聲聲清脆,亦聲聲堅定:“陛下大恩,盛氏無以為報。”
話的尾音,盛靈犀有幾分宛如哭訴的顫音,都是心明之人,餘音盡在不言之中,康絳雪的心鬆懈下來,考慮到盛靈犀體質不佳,便催促道:“你歇下吧,朕在屏風外,若有事情出聲就是。”
盛靈犀微微頜首,沒了聲響,燈火也被伺候的宮女們撲滅,康絳雪移步外榻,在自己的榻上,搬來了那對燒到一半的龍鳳喜燭。
映著赤紅的燭光,康絳雪終於得了空閒,他讓左右叫來了不少茶水點心,剛吃兩口便想起來問道:“盛靈玉吃飯了嗎?他今夜一個人住正陽宮?”
平無奇回道:“盛大人應該不在正陽宮,奴才剛才出去,在殿外瞧見一個人影。”
康絳雪一時驚訝:“你說盛靈玉?他在殿外幹什麼?”
平無奇思索道:“好像什麼都沒幹。”
這絕不算令人滿意的回答,康絳雪不自覺地向殿外望出去,什麼人影都看不見,倒是濃濃夜色和門上貼著的紅色喜字閃過小皇帝的視線,令人心裡有些恍恍惚惚。
小皇帝吞嚥幾口,沒了胃口,三兩下擦掉臉上的點心殘渣,吩咐道:“叫他快回去休息吧,太晚了,皇后剛睡下,今日來不及敘話,有事情明天再說,若他累了不想回正陽宮,在落霞宮找個房間睡下也可以。”
交代妥當,康絳雪合衣躺下,可不知怎麼,明明身上累得厲害,腦中卻還頗為清醒。
他出神了一陣,睡意沒來,反倒有一股熱量自腹中逐漸升起,來得異樣又清晰。
他有些朦朦朧朧的衝動。
這種衝動並不稀奇,數來前後近一個月,康絳雪時不時便會有這種情況,屬於長久忽略不進行處理而越演越烈的生理問題,不過這一次顯然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來得不是時候,隔著一扇屏風就是安睡的盛靈犀,這個時間地點,足以令康絳雪煩躁得想自打嘴巴。
小皇帝緊閉著眼睛獨自忍耐,心裡近乎放空,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沒由來地燥熱,人像是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越是忍耐,越是一刻也忍耐不得。
難道是剛才那杯酒裡放了東西?可平無奇明明已經檢視過,按照平平的能力,不可能會錯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