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獄深淵雖然看起來像是個糟糕的地方,實際上也是個糟糕的地方,但不代表著這片冥土裡就沒有好東西。
在被重新清理過的永恆戰場的邊緣,在那些隱匿的山谷中,有很多個被元素生物守衛的泉眼,那些泉水呈清亮的黑色,有種沁人心脾的冰冷,它要比一般的水更粘稠,但卻絲毫沒有渾濁或黑暗的感覺,這些泉水中蘊含著極其純粹的靈魂力量,在過去的歲月裡,它是海拉的精銳軍團最重要的補給品之一。
靈魂之泉,能夠有效修復靈魂損傷的奇物,也是冥獄深淵最寶貴的資源。
“唔...”
伴隨著一聲如睡醒時分的低吟,在靈魂泉眼的水流波動之間,一具完美的,白玉一樣的軀體從那泉水中站起,溼漉漉的頭髮緊貼在冰冷的,凹凸有致的面板上,伴隨著酒紅色長髮的搖晃,水滴如雨一般漂打在晃動不休的泉水錶面,在數次呼吸之後,黯刃軍團的死亡領主睜開了眼睛。
守在一邊的麥拉立刻為自己的妻子送上寬鬆的長袍,並且溫柔的為她擦乾溼漉漉的長髮,在這個過程中,露米娜斯.陽痕領主就像是沉浸在另一種感官之中,她就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就像是中了某種詛咒,就像是失去了靈魂,連那雙眼睛中,都沒有了曾經的靈活與狡黠。
但實質上並非如此。
她缺失的靈魂被補全了。
就在這靈魂之泉的黑色泉水中,在那魂靈之力的滋潤下,因為跨越死亡而付出的那些痛苦,那些代表著人格、意志與情緒的碎片迴歸了本體,讓她眼中的世界在死去數年之後,重新變得鮮活,就像是一幅黑白色的畫卷,在長久的等待之後,終於又被沾染上了彩色的痕跡。
整個世界,都變得清晰起來,就彷彿隔絕在自我與現實之間的隔膜終於被打破,她再也不需要隔著一層冰冷的紗布去觀察這個世界了。
但獨屬於亡靈本質的冷漠,卻在規束這些太過鮮活的情緒,就像是一些看不見的鎖鏈,將這完整的意志與情緒束縛起來,將它們維持在一個可以被亡靈接受的程度上,這是一種亡靈意志自我的保護,生與死是一道門,已經跨入其中,那麼門外的風景就註定只能觀賞,而不能介入。
身為死者,在完整的人格與情緒的推動下,很容易會試圖繼續扮演自己還活著時候的角色,但死亡的世界是冷漠的,在規則與自我的衝突中,不夠成熟的亡靈很容易走向自我毀滅。
所幸,露米娜斯已經是個非常成熟的死者了,她對於死亡的理解,她屬於高階亡靈獨有的超強自制力,讓她很快就重新駕馭了這種對於死者而言太過鮮活的感官,她還有些不太適應。
而在片刻的茫然之後,理智又重回了露米娜斯領主的軀體中,她下意識的伸出手,將自己還有些溼潤的長髮握在手中,她回頭看著自己的丈夫,她看到了麥拉眼中的擔憂,一種被關心的情緒從她的心靈中升騰,那顯得有些陌生,但卻並不讓人抗拒。
靈魂的完整讓露米娜斯真正找回了自我,她的雙眼不再冷漠,她的情緒不再偏激,就連她的聲音,也變得比以前更柔和,像極了她還活著時候的樣子。
“我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我的麥拉。”
露米娜斯後退了一步,她伸手挽起麥拉的雙手,她美麗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從未有過的柔和笑容,她將麥拉冰冷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在死亡領主的靈魂完整之後,她對於力量的操縱似乎也變得越發細膩,在露米情緒的微微波動中,寒冷的氣息匯聚成白色的雪花,在兩人身邊緩緩滑落,而身穿紅色長袍的兩人在那雪中牽手,就如同最完美的戀人一般。
露米看著眼前這個對她不離不棄的小男人,過往的那些浮上心頭,她低聲說:
“從誕生到死亡,我已在死亡中行走了太遠太遠,我忘記了太多事情,你和我,我們曾經活著的時候的那些記憶,那也許不是個美好的夢,但在那夢裡,你一直都陪在我身邊...這真好。”
妻子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見過很多大世面的鮮血領主麥拉.黎明之刃有些驚訝,甚至稍有些恐懼。
儘管他的表哥已經提前告訴過他,靈魂的完整也許會徹底改變一個亡靈的性格,但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妻子的變化如此的劇烈。
但那就是她,那就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寧願拋棄生命,也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人。
“你變得有些陌生,露米。”
麥拉將妻子攬入懷中,他抱緊她,親吻著妻子的頭髮,他低聲說:
“我也許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適應這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