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目皆無,眼窩塌陷,竟是個瞎子。
但他卻好像能看到眼前的石碑一樣,怔神良久後,方才重重的嘆了口氣:“無果園……沒想到我漁翁有生之年,還能來到這個地方。”
他竟真的是一個漁翁。
漁翁!
此人莫不是當日追殺呂光的漁翁?
漁翁漁婆。
這個人自然就是琅琊王氏族中的高手,漁翁。
他來這裡做什麼?
林子裡還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這人遙遙看著晨光裡的漁翁。
果園裡陽光熹微,光線黯淡,令人看不真切這個中年人的面容,但依稀可見此人周身上下繚繞著濃濃靈氣。
不消多言,這人必定也是個練有氣功的絕頂高手。
漁翁佝僂的身形微微顫動了一下,他彷彿已然察覺到園中多了一個人。
他沉默片刻,澀聲開口道:“是內弟嗎?”
“姐夫。”中年人輕聲喚道。
漁翁一雙瞎了的眼睛裡,竟忽然滾出熱淚,喜不自禁的道:“好!好!你還認我這個姐夫,也不枉我再厚著老臉,來到無果園。”
“姐姐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中年人目露哀傷,緩聲道。
漁翁的神情驟然猙獰起來,他咬牙切齒的道:“你姐姐是被那個長生殿殿主所殺!”
“我知道。”中年人長嘆道。
漁翁邁步向前,一字一頓的道:“我已探查到此人的藏身之所,你可願意隨我一起去為你姐姐報仇?趁著他剛從荒州返回,還沒恢復元氣,我們雷霆一擊,突然出手,定可將此人給除掉。”
中年人搖搖頭道:“姐夫你這又是何必呢?冤冤相報何時了,況且當日是王家先惹上了呂光,姐姐雖說是死在此人手中,但……”
“內弟!你……你,你變了!”漁翁猛地厲聲喝道。
中年人擺了擺手,道:“姐夫你還是走吧,若是讓師父看見你……”
漁翁臉色陰沉,垂著頭,氣急敗壞的截口道:“好,我走!我走!你們都不敢幫我,我就自己去找那呂光決一死戰!不就是一個神魂鬼仙嗎?也值得你們如此害怕!”
漁翁說罷此言,便揮手招來了天邊的一朵白雲。
他縱身一躍,踏上祥雲,站在半空,轉頭深深的‘望’了一眼這片果園,而後白雲便化為一抹流光,向西方疾速馳去
西,從無果園向西走,走上一段路程,便是桂花莊。
過了桂花莊,就是挽春谷。
清晨陽光明媚。
一朵白雲翩然降落到村子外的一條小路上。
崎嶇不平的山路上,這時站著一個黑衣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黑衣人冷冷的道。
漁翁哼聲道:“我沒有辦法,只能這麼去做。王孫公一再警告我,不準去找那個呂光尋仇!但我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惡氣,我要為死去的老婆子報仇。”
“王孫公已是飛離此界的元氣真人,他又怎會管你呢?”黑衣人嘲弄笑道。
“可王悉之到底也是死在了呂光手上,我不相信王家就會這麼算了。”漁翁道。
“王悉之已經重生了。”黑衣人冷冰冰的道。
漁翁皺起眉頭,沉默無言。
黑衣人循循善誘道:“只要你投靠了我們西漠色窟,報仇的事,小主自會幫你。”
漁翁冷聲道:“你不必再耗費心思的籠絡我了,無論王孫公怎麼對待我,老夫都不會背叛王氏一族!”西漠色窟,太虛幻境八大修真巨擘之一,近十幾年,隱隱有和百草園一爭翹楚的徵兆。
縱然是大周皇室和靖道司,都是對遠在西漠的色窟,有些鞭長莫及,顧忌重重。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色窟中人頻頻現身在中州,彷彿在密謀著某件大事。
百草園裡有名的親傳弟子,徐青時竟然也是色窟的人。
他聽得出好話歹話,也知道誰對他好,誰對他壞。
在看他來,無論王孫公怎麼對待他,那都是屬於琅琊王氏內部的事,還沒有上升到需要一個外人來過問的地步,更何況,這個‘外人’還是一向聲名不怎麼好的西漠色窟。
漁翁冷冷的道:“你不必用激將法了,老朽不吃這一套。”
黑衣人眼神頓而冷冽下來,一字字道:“你知不知道此刻挽春谷裡聚集了多少道術高手?”
漁翁心神一動,下意識的問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