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股冷風,從縫隙中灌進他的身體,可是他非但沒覺得有任何不舒服的意思,反倒有一種食之有味的滿足之感。
好像這些穿堂而來的‘風’,可以讓他不再飢餓,不再空虛。這些風,似是永無止盡、有始無終的一直由外向內,狠狠的灌入呂光身體。
但,就算如此,呂光卻依舊像一個餓了三天三夜的西陵郡難民,餓的心慌、餓的難受。
好餓啊!
呂光的念頭深處像禁錮著一頭上古兇獸,在咆哮嘶吼,渴望能夠得到‘食物’。
也不知過了多久。
呂光才覺得不再像先前那麼飢餓難耐,只是渾身百骸仍然在希冀著‘風’可以一直不停的穿進他身體裡。
這種感覺很奇異,呂光就彷彿一個跳出自己身體的旁觀者,靜靜觀看著發生在自身的這一奇特景象。
呂光端坐在地的身軀,全身有著大小不一的洞口,黑乎乎一片,深不見底。
當那些迎面吹來的勁風颳到他身上時,那身體上的各處洞口,竟是奇蹟般的漸漸合攏,越變越小。
恍如大河上護城築堤的沙袋,在一點點修復完善著‘身體’這項工事。
風繼續吹。
……
就在此時,靖道司上卻是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幕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現在天嬋與花蕊夫人面前。
天嬋露出滿臉驚訝之色,凝望著呂光的身體。雖然僅僅相隔數步,但她卻愣是無法挪動寸步。
晚霞消隱後的靖道司,披上一層精緻的黑衣。
星羅滿布,冷月西升,峰頂數百名女弟子紋絲不動、形態逼真、呼吸不聞。
唯有花蕊夫人和天嬋鼻中發出微弱的氣息,但也僅僅只是有著呼吸,只因她們二人也是一臉呆滯的佇立不動了。
但見夜空之下的靖道司,水氣凝聚,白霧濛濛。
從山林萬物、峰頂各處中倏然綻放出朵朵水花,匯聚成溪,汩汩流動。
遙遠的天際,朵朵烏雲,時隱時現,似是在醞釀著一場大暴雨。
彈指間,那碩大的烏雲隨風飄來,遮掩住月光星辰。
靖道司峰頂猶如被罩上頭蓋的美麗新娘,只是不知今夜是何人要入洞房,又是何人來掀起這無邊漆黑的蓋頭?
而那從峰林各個地方,蒸騰昇出的水氣,也是如手搓棉線、小河入川般似地,積少成多,匯聚成一道道粗若水桶的水流。
喀嚓!
忽然從浩渺的天空中,傳來一聲驚雷,電閃耀日,猶如白晝降臨。
嘩啦嘩啦!
一道連天接地、周身數丈的水柱,從九霄天上轟然噴來!
水流很急,猛烈異常,這朵如雲華蓋中不知蘊含著多少雨水,竟是嘩啦啦流個不停。
令人費解生疑的是,這種情景,不像是在下雨。倒猶似是一人拿著茶壺,在向茶碗裡倒水。
水滿則溢,但是這水竟彷彿不夠,澆在呂光身上,卻是在旁邊連半點水窪都沒有留下。
通天水柱在夜色中泛著青幽綠色,猶如綠波盪漾的浩淼江海。
而一道道稍微細小的水流,從四面八方、甚至是從山下向此地迅猛射來。
青光閃動,水霧升騰,此地就彷彿是那人間六月的暴雨之景。
剎那間,呂光身軀驟然升上空去,離地丈許,周身泛著火焰光芒,在夜色中像是一個通體燃燒的火球。
隨之而來的便是那火光越擴越大,最終慢慢把呂光吞噬包裹。
只見火焰搖擺不定,在空中左右晃盪,光影相隨,幻化為一條赤火神龍,翩若驚鴻。
赤龍宛如實質,形似大周王朝那九五至尊鼎上的神龍飛天,不動如山,仰天龍嘯,吞吸著天幕間的通天水柱與山峰上的潺潺水流。
花蕊夫人兩眼呆滯,形同木偶,呆傻而立,不知要作何言語,斷斷續續的低聲說著。
“赤龍……通天水柱……這,這……難道又…是因這呂光…而起?”
自她踏入修真一路,還從未見過這般怵目驚心的奇詭天象。
……
不止鷹揚山發生著天翻地覆的異象變動。
通靈寶玉中那血氣瀰漫的空間,也正在以呂光所在地為中心,形成一個漩渦,把此間所有的氣息,瘋狂的吞噬進去。
一根根血色絲線,纏繞在呂光周圍,他渾然不知,仍舊沉浸在那種‘飢餓’的感覺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