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綺霞山。
山路蜿蜒曲折,呂光終究還是來了,他不得不來。
楓林裡簌簌作響,風一直吹。
殷紅的楓葉倒映在湖面上,將湖水都染成一片血紅。
拱橋上站著一個人,一個腰肢纖細的女人,她的衣服比楓葉還紅。
暮『色』裡,愁眠湖猶如一團燃燒的熊熊烈火,而那個獨自佇立在橋中間的人影就彷彿是那最茁壯最跳躍的一簇火苗。
她立身在橋上,紅裙搖曳,墨髮飛舞,她撐著一把紅紙傘,雙眸清澈如甘泉,在回身望向呂光的時候,她膚白勝雪的面龐上『露』出一絲驚『色』。
有風拂過,楓橋下湖泊『蕩』漾,一如她此刻泛起波瀾的心。
呂光拾階而上,他離得很遠時就看見了這道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你……”
“呂光…是你…”
隔著漫天秋風,兩人幾乎是在同一剎那,說出這句話。
呂光站定在她身前,忽然笑了,臉上的笑容很淒涼,“我寧願不是我。”
她僅有那麼一瞬的失神,然後美麗無暇的臉上繼續泛出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淡漠之意。
“我很奇怪,明明我帶著人皮面具,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呂光嘆道。
沒有回答,她不想回答。
她身材玲瓏有致,修長的雙腿微微邁動,眉間冷意更濃,寒聲道,“你該一直隱藏在百草園等死,不該再幻想著找靖道司報仇。”
湖岸四周有著幾十道朦朧的身影匍匐隱匿在林間。
呂光知道那是靖道司的監察軍。
一片落葉擦過呂光的肩頭,葉已不像楓葉,而像刀,一把冰冷的利刀。
“我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六年如一日,來朱雀大街陪我練功的嬋姐姐,就是天嬋。”呂光悠悠說道。
晚霞籠罩著火紅似血的楓林,也籠罩著她纖柔似風的嬌軀。
“穆家的人我不殺了。”她淡淡的說道。
呂光用力緊握雙拳,黯然道:“即便我不來這裡,以靖道司的本事,我也休想走出琅琊郡城。我只是不想讓更多無辜的人因我而死。”
“我以為你只是想躲藏在百草園裡,尋覓絳珠仙草,沒想到你居然修煉了道術。”她好看的眉『毛』輕輕皺著,“你還是這樣,外冷內熱。”
風更急,湖面立刻褶皺成一塊絳紅『色』手帕。
呂光只覺胸腔內的熱血變得熱,他眼中閃爍著『逼』人的精光,沉聲道:“你既然身在百草園,又是虛若谷的第一真傳弟子,為何不告發我?”
“螻蟻尚且偷生,總要給你留一條活路。”她臉上『露』出輕蔑的笑意,理所當然的說道。
呂光昂首大笑:“可惜當初你只說你叫‘嬋’。我……”
他沒有再說下去,也不必再說。
只因任誰也明白天嬋此名的意思。
天嬋,有名無姓,天之驕女,獨一無二。
不得不承認,天嬋比以前出落的更美了,在呂光所認識的女子當中,連梅八角都不能與其相比,近乎完美的容顏,婀娜動人的身姿,她是一個找不到半點兒瑕疵的完人。
“這不重要,我告訴你了又怎樣?你是一隻身在囚籠裡的‘小鳥’,而我註定是要翱翔在九天之上的‘綵鳳’。”她眼波流轉,笑意盎然。
呂光心中不安,道:“那你…你為什麼每月來朱雀大街教我氣功。”
“童年無趣,總得找點樂事來做。池中豢養的魚兒也是需要餵食的,魚大了,吃起來才更肥美香甜。”
天嬋眸若秋水,唇角掛著一抹深深的嘲弄,“其實你本身也是天生靈體,你是最有希望扭轉呂氏命運、打破朱雀大街藩籬的人,司主奪你氣運,封你氣海,為的就是令你一蹶不振。”
“文王遺旨,不準殺戮呂氏一族。要想讓一個人徹底的死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心灰意冷。可惜…你畢竟還是從朱雀大街逃了出來。”
呂光凝視著她,聽完天嬋所說的每一個字,她說的很乾脆,像是一個鐵石心腸的木人。
靖道司的監察軍正悄悄的向拱橋靠攏,他們的行動當然不會發出一點兒聲音。
然而,這逃不過呂光洞察一切的‘法眼’。
呂光的嘴唇似是在顫抖,但他卻沒有再說一個字。
他笑了,笑的冷如凝霜!
呂光突然疾呼道:“夭夭,走!”
桃夭夭就站在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