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有許多人都沒有安眠。
把視線從暗流湧動的姜水城,往東挪去,東屏郡。
郡城首府之中最大的一片宅子裡,庭院深處有間草舍。
深夜,草舍卻亮如白晝。
夜微涼,隨涼風而來的還有這場忽如其來的大雨。
窗外大雨滂沱,屋裡徐徐飄起一個聲音。
金蟾仙童站起身來,眸中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默默說道:“既然鍾家主對我們的籌碼看不上,那今夜就權當我們沒有來過貴府。”
“告辭。”金蟾仙童拱了拱手。
先前端坐在椅上的河童真人,也如他一樣起立。
兩個矮如幼童的妖怪,邁開步伐,轉身走向院子。
“等等。”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喚住了他們。
金蟾仙童轉身道:“鍾家主莫非改了主意?”
他眼睛裡『射』出璨璨流光,死死的盯著面前這個渾身透著股陰鬱煞氣的綠袍老者。不消多言,此人正是鍾氏一族的當代家主,鍾無陵。
鍾無陵坐在木椅上一動不動,搖搖頭道:“今夜我本來能將你二人擒住,給荒州的黎民百姓一個交代。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這樣做嗎?”
金蟾仙童陰惻惻的笑問道:“姜家?”
鍾無陵冷眼瞧著他,深邃冷漠古井無波的目光裡,逐漸浮起一抹悵惘悲傷,道:“我族雖和姜家世代爭鬥,彼此不容。可在對待你們這些妖道邪人的態度上,卻是一致相同。老朽也的確是不想借助你們的力量,來動搖姜家根本。所以,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
金蟾仙童聽著他的話,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鍾無陵停頓了一下,淡淡開口道:“不過,老朽希望你們能把召喚‘域外天魔’的方法,告知我,並且,之後的事情,我鍾家自會幫你們完成。”
饒是金蟾仙童鎮定沉著,聽聞此言,也是不禁心神微顫。他仰首冷笑道:“你年紀不大,計謀倒是深沉,想要坐享漁翁之利?”
鍾無陵朗聲笑道:“你們兩隻妖怪,雖然活的很久,但如今的世道,已不是當年了。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這幾年,若無我鍾家制衡住姜氏,恐怕你那巫雲山早就被『蕩』平了。”
“難道,你真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們早已控制住了安南侯?”說到這裡,鍾無陵狹長的眼縫裡閃爍出寒芒,唇角浮起一抹玩味的譏諷笑意。
金蟾仙童看了鍾無陵一眼。
他的目光裡充斥著殺機。
鍾無陵沒有理會他砰然外放的殺意,就像是全然不把這位道術高超的神魂鬼仙給放在眼裡一般。
河童真人這時倒忍不住道:“你為何不去問詢中州的秦山郡王?”
鍾無陵嘲弄道:“此處沒你說話的份。你也該有自知之明,古往今來,荒州是有多麼不待見‘河童真人’。”
河童真人並非特指某一頭水虎。
這是稱號,乃水虎一族至高無上的榮譽。
河童真人眼角抽搐了下,額頭上的肉瘤立時急劇顫動起來。
顯而易見,他很憤怒。
金蟾仙童微微抬起手,擋在他身前,眼神卻仍定格在鍾無陵身上,好整以暇的問道,“鍾家主似乎是覺得已吃定了我們?”
鍾無陵胸有成竹的點點頭。
金蟾仙童沉思片刻,忽而爽朗笑道:“鍾家主既有十成把握,又何須我們相助?再者溝通域外天神的法子又不是隻有這一種。你大可去問別人!”
鍾無陵慢聲說道:“年輕男女的心頭熱血,只不過是‘『藥』引’罷了。我知曉你們已於一年前,尋到了‘主『藥』’…先別急著否認,要不然你們不會鋌而走險,來此求我。”
被他說中心事,金蟾仙童不由得用力握緊雙拳。
鍾無陵在行事上一向狠辣果決,陰謀詭計頻出,工於心計。而金蟾仙童顯然不擅此道,即便他的歲數很大,可這麼多年來,他大多是在苦修道術,很少與人勾心鬥角。
縱使曾有一些不開眼的人得罪了他,金蟾仙童也很快就能將其解決。
他處理問題的方式,直來直往,快刀斬『亂』麻,殺就完事了。
鍾無陵適時的又補了一句。
“如若老朽所料不錯。召喚域外天神的日子,也並非你們就能夠決定的。怎麼樣,孰輕孰重,金蟾大仙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金蟾仙童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心裡不住暗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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