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水城,城外。
某片山林之中。
看到眼前的景象,饒是一向沉著冷靜的呂光,此刻也不禁怔住失神。他腳下的林地,這時已失去了本來顏『色』,變為一片豔紅如火的血『色』。
血,血跡斑斑,到處都是。
屍體,一具具屍首,層疊堆積在一起。
這裡已然變成了一座屍山。
白鬼緩緩靠近呂光,她只是靜靜的望著這幅畫面,靜靜的瞧著,沒有任何言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更沒做出任何動作。
然則,此時她的目光卻無比陰冷。
姜顏的眼神裡滿是不忍之『色』,立在呂光身後。
今天有風。
風吹起,林間飄拂著一股股濃重的血腥氣,聞之令人作嘔。
隨姜顏一同來到此地的眾多姜氏族人,其中有些人,竟是已忍不住的乾嘔起來。面前這幅場景,宛如人間煉獄,慘不忍睹。
呂光微微閉上雙目,這時他一如慈悲為懷的上古佛陀,眼皮垂簾,心向下想。佛,永遠都是眼瞼低垂,概因佛不忍遍觀眾生苦難。
恍惚間,呂光突然理解了‘佛’的善心。眾生疾苦,非是佛避而不見,實乃蒼生太悲。即便是佛,也很難說能不受其影響。
呂光深深的吸了口氣,低聲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姜顏的聲音很輕柔,她略一思索,凝神道:“半個時辰前。”
呂光挑了挑眉頭,道:“派人去周遭搜尋檢視了嗎?”
姜顏回道:“我三叔已去做了。”
呂光點了點頭。
白鬼把眼睛闔上,幽幽道:“不用去查。這些人肯定都是金蟾仙童他們所殺。不過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虛空間竟無絲毫神念波動。”
姜顏雖與白鬼不太相熟,但心知她是呂光身邊的近人。
聽到白鬼這話,姜顏疑『惑』道:“有什麼道術,能同時禁錮住這麼多人。你看,此地連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也就是說,這些年輕男女,均是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被人給一擊殺死。”
天空陰的彷彿能擰出水來。
呂光的臉『色』亦陰沉冷漠。
他自然也知道這些人是金蟾仙童所殺。
可正如姜顏所說,在如此靠近姜水城的地方,上千人悄無聲息的慘死,居然沒有一人逃走。
並且,就連生活在姜水城的人,都無一人發現這裡的驚變。
這豈非很匪夷所思?
半個時辰……
但透過地上血『液』凝結乾澀的狀態來推斷,這些人,最遲也是死於今天早晨。這麼長時間,都沒人察覺到堆放在此處的屍體。
呂光暗自思忖,皺眉不語。
“三小姐。”
一位步伐穩健的青衫老者,走近姜顏,恭敬喚道。
姜顏轉身道:“怎麼了,恆叔?”
被姜顏稱呼為‘恆叔’的老者,六十左右的年紀,精神矍鑠,龍行虎步,乃是姜氏一族的內事管家,深受姜如望器重。
姜家身為天下頗有名望的修真世家。
其家規祖訓,自成一體,從不用外姓之人協管家事。
恆叔抬眼看了一眼呂光和白鬼,神『色』間略微有些猶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顯然,他是有話要單獨向姜顏回稟。
姜顏眨了眨眼,不悅道:“恆叔,有事但說無妨。”
“三小姐,您看,這是剛剛‘魚龍衛’在山林外圍撿到的。”恆叔從腰間掏出一片金光璨璨的‘魚鱗’。
魚龍衛本是姜家從族中挑選出的一些精英弟子,組成的家軍,平常極少會有需要他們去辦的事情。
但今天不同,魚龍衛被分為兩撥人馬。
一撥人,隨同道林和尚,去往巫雲山。
餘下的一撥人,便充當起那些巫浪城難民的保鏢。
花費了多半日的工夫,姜氏族人才把這些從巫浪城逃難過來的黎民百姓,給安頓好。但令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城郊西行三十里處的這片山林間,竟然還留有上千人。
是以,今天臨時統率魚龍衛的恆叔,覺得自己有些愧對姜如望的信任。
城外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竟是後知後覺到這般地步。
他很自責,懊悔。
姜顏接過恆叔遞來的‘魚鱗’,詫異道:“這是何物?”
恆叔眉頭緊皺,道:“像是某種妖獸身上的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