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雖無雨,卻有風。
冷風呼嘯,姜水城東坊市。
此刻,這一大片坊市,幾百間房屋,自巫浪城逃竄到姜水城的眾多年輕人,俱都被姜氏一族井然有序的給安置在這裡。
事實上,巫浪城並非真像那夜綵衣所看到的那樣空空如也。
只是幾乎全部的年輕人,都已離開巫浪城,這才使得城中杳無生氣。不出呂光所料,許多老人,大都選擇了留下。
垂暮之年的人,已然沒有那麼多閒心力氣再去漂泊了。
何況,後來河童真人在城門樓上發表了一番虛情假意的演說,又把留守在城裡的一干黎民百姓,給糊弄矇騙住了。
沒有人知道這場天大的風波,幾時會停歇。
每一個背井離鄉的巫浪人,都在祈求著那兩位救苦救難的‘神仙’,可以再度顯靈,把那個藏在暗處,欲要殺害他們的邪惡存在,給降服滅掉。
呂光和白鬼漫步走在坊市的街道上。
守衛森嚴的姜水城,如今處處可見身穿黑衣勁裝的魚龍衛。
呂光隨身帶著姜顏給他的腰牌。
腰牌上刻著一個鎏金大字。
姜。
然後,呂光和白鬼就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此地。
這幾天某些時候,呂光心裡反而十分理解金蟾仙童的所思所想。
站在對方的角度去看待這個問題,他們謀劃許久,想要召喚域外天魔,成功近在眼前,最後卻被他和白鬼將此事給破壞了,直至功虧一簣,重頭再來。
金蟾仙童與河童真人,他們現在的心情肯定極為憤怒懊惱。
但是,他們竟會鋌而走險的潛伏在姜水郡。
光是這般與姜家正面相抗的勇氣和魄力,也是值得呂光對其刮目相看的。在白玉京的話裡,金蟾仙童是一個膽小如鼠的陰邪之輩。
此人絕不會將自身置於險境。可如今金蟾的所做所為,卻是有點兒顛覆了他在呂光腦海裡的固有印象。
空『蕩』『蕩』的長街上,突然起了一陣旋風。
旋風颳過,無數個房屋的窗子嘩嘩作響。
一個渾身泛著瀅瀅綠芒的身影,自夜空中翩然落下。
他穩穩的立在呂光面前。
呂光和白鬼同時愣了一下。
這人來的無聲無息,就像是道人顯形成真的神念化身。
呂光心神一凜,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這個人很年輕,面龐白淨,嘴唇似要比豆蔻年華的少女更紅豔幾分。他穿著一件單薄的綠『色』長衫,含笑望著身前三尺之處的呂光和白鬼。
深夜,靜街無人。
一個人毫無徵兆的現身在你面前,若他對你的態度冷漠戒備,那麼,他多半並無歹心,很可能只是想跟你認識一下,交個朋友;但如果他一直對著你笑,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他是來殺你的!
呂光被這綠衣男子看著,心裡無端端的升起一股冷意。
白鬼忍不住開口道:“你是何人?”
對面那人目光死死的盯住呂光,唇角的笑容驀然斂去,冷冰冰的道:“你終於還是捨得從姜家出來了。”
呂光臉『色』一沉,道:“你認得我?”
那人傲然道:“我自然就是鍾神秀。”
白鬼眸光驟冷,道:“你竟敢隻身一人來到姜家的地盤。”
鍾神秀對白鬼的話,置若罔聞,他竟仿似沒有看到白鬼站在他面前一樣,他的眼裡此刻只有呂光。
他就彷彿是認識呂光一般,眼睛裡閃著一種奇異的光芒。
他所說的話也很奇怪,“呂光,我是來你的。”
白鬼在這時已恢復了她那鬼仙高手的絕代風姿,凝眸審視著這個在天下頗負盛名的麒麟之子,淡淡的道:“你莫不是瘋了?”
呂光冷然道:“你我從前並未見過,你是怎麼認出我們的?”
“我沒瘋。”鍾神秀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反倒是朝著白鬼,忽然笑了笑,好整以暇,胸有成竹的說道。
白鬼道:“就憑你一個人,想殺長生殿之主?大言不慚!”
鍾神秀嘲笑道:“螣蛇妖仙,你很厲害嗎?”
白鬼瞪著他,叱道:“你——!”
呂光截住她的話,道:“你的那頭麒麟瑞獸呢?”
“那你的赤睛白虎呢?”鍾神秀臉上的笑意更濃。
呂光動容道:“你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