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沈家表示,並不是看中了高門勳第,也不是要參與什麼朝堂風雲,不過就是看中了人家公子知書達禮罷了。
其實梅太太最初對這樁親事是不大滿意的。寧遠伯——也難怪許碧一時沒想起來——就算京城裡頭的官兒問上一圈,怕也有好些人不曉得這是哪一家。
本朝立朝未久,只傳過四代帝王而已,寧遠伯也算是開國不久便得勳的人家,但後代子弟未有出色者,其爵位逐代以降,到了這一代寧遠伯已是最後一位,所生的兒子已經無爵可承了。也就是說,梅賢妃給梅若嫿說媒的這位,只能稱做寧遠伯大公子,卻不能稱寧遠伯世子了。
這樣的人家,梅太太其實心裡著實有些不大滿意,還是梅賢妃與她說,寧遠伯家裡雖然只剩個虛銜,但家風甚好,並沒普通勳貴人家那些納妾蓄婢的烏糟事。大約也正因家裡人口少,雖然爵位代代以降,家境卻仍殷實。不似有些人家,外頭瞧著架子撐得好,裡頭卻還要靠媳婦的嫁妝度日。
且寧遠伯這個兒子確是讀了不少書的,還考了個秀才出來。雖說要跟梅家幾個兒子一比就根本算不得什麼,但在勳貴人家裡頭也是少有的了。梅賢妃且暗示,若真結了姻親,她會向皇帝進言,到時一道恩旨,準寧遠伯家裡再襲一兩代的也未必不成。
若真能如此,那梅若嫿就是伯夫人了。身份誥命有了,日子也過得,寧遠伯大公子又有幾分才學,未必不能借此機會入仕。梅太太略一盤算,怎麼說也勝過遠嫁嶺南——在那邊尋個秀才舉人,還不如選這位大公子呢。
當然,關於梅賢妃要向皇帝進言這事兒,梅太太是斷不會說出來的。甚至對梅大儒她都沒提,只說寧遠伯家風簡單,大公子愛讀書云云。
“那親家老爺想也是滿意的。”許碧似笑非笑地道,“親家老爺素來是喜歡愛讀書的人的。”
蘭媽媽有點乾乾地笑了一聲。她不是個八面玲瓏的人,雖然知道這時候應該順著許碧的話說,但一時卻找不到合適的詞兒,只得賠笑道:“您說的是呢……”
梅大儒對這門親事當然是不滿意的。他已經跟嶺南那邊的故友提過此事,只等把女兒送回嶺南就合八字行六禮,這時候梅賢妃橫插一手,還偏偏在京裡選了個勳貴人家,與他原先的想法可謂是背道而馳,他如何能滿意?
更何況,對於寧遠伯府,梅大儒也另有看法。
梅賢妃人在宮中,是如何知曉寧遠伯家大公子未曾定親事的呢?當然是因為在宮裡遇到了寧遠伯夫人,而這位伯夫人是帶著家裡的小女兒進宮給太后請安的。
太后宮裡近來挺熱鬧的,即使邊關有戰事,也不妨礙太后給親孫子尋摸正妃不是?再說,就算是親王正妃不能到手,側妃也有四品的誥命,一般官宦人家的正妻都未必能得著呢。
這種時候,若不是對敬親王府裡的位置有興趣,哪家會帶適齡的女孩兒進宮呢?可以寧遠伯府如今的處境,太后是斷不會看中他家女孩兒做親王妃的,如此,這不就是奔著送女為妾去的麼?
就憑這一點,梅大儒就看不上寧遠伯家。再者,寧遠伯府寧願把女兒送進敬親王府,可見就絕不是對外擺出的清心寡慾模樣,只不過從前沒有這個機會罷了——畢竟當初皇帝選秀的時候,他家的女兒年紀實在太小了。
這樣一戶姻親,既不是梅大儒所願的,也不符合當初對沈家的承諾。可是梅太太卻在長春宮答應了梅賢妃,梅大儒便是再要反對都來不及了。寧遠伯府動作也很快,立刻就請了媒人上門,一合八字又是大吉之數,立刻就要準備下聘了。
梅大儒的臉黑了好幾天,若換了往常梅太太怕都不敢說話了,可這回有賢妃做擋箭牌,便只管給梅若嫿張羅了起來。不過她也怕沈家會不滿,所以才特地叫蘭媽媽走一趟,還教了她一通說辭。只可惜她沒想到許碧會突然問到梅大儒,預先沒教過蘭媽媽,不免就露了點破綻出來。
許碧無意跟蘭媽媽一個僕婦多說什麼,只淡淡問了幾句,也就端了茶。蘭媽媽沒想到這般順利,鬆了口氣,連忙告退。待回到梅家,才到梅太太房外,就聽梅大儒的聲音在房內道:“這也罷了,辰兒的親事我已然與人說定,若是宮裡賢妃娘娘再問起,你就與娘娘明說,倒不必再勞動娘娘費心做媒了。那畢竟是皇上的妃嬪,豈是能隨意勞動的?”
這話說得頗有些諷刺,蘭媽媽連忙停住腳不敢進去,便聽梅太太低聲下氣地道:“實在是娘娘替咱們嫿兒著想……”
梅大儒似是冷笑了一聲:“你看不吳家也無妨,將來莫要後悔便是。”
梅太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