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懸崖邊縱身一躍,她對得起唯哥哥,對得起自己的心,她做到了乾媽說的無愧於心。
可是,她愧對爹爹和阿孃。
她是他們的孩子,可是,十年裡,是她,每日都讓他們生活在了失去女兒的悲痛之中。
向年蹲在牆角,小臉埋在倆胳膊間,身子微微顫動,心頭堵咽得不能自己。
她想過來看爹爹和阿孃一眼的,可是,一直守在那裡,直到天色全部暗了下來,都沒有見到他們。
爹爹和阿孃,不在燕京嗎?
去了哪裡?
她心頭狐疑,擦了擦眼角的淚,看了看黑沉沉的天色,一躍上了屋頂。
跨過連綿的屋頂,躍到了雪院的屋頂,在上頭疾步走了一圈,還是沒有見到爹爹和阿孃。
不說爹爹和阿孃,就連熟悉的人都沒有見到一個。
他們都去哪了?
而且,她的家,一貫是隨從成群,小廝丫鬟嬤嬤忙忙碌碌出出入入的,現在看來,怎麼冷冷清清似的?
怎麼會這樣?
向年心頭湧起了極大的狐疑。
看來,她得好好查查清楚才行。
向年站在冷冷的夜風中,迎風杵立了好久,直到有綿綿的春雨落下,這才躍下了屋頂,疾步往宮裡走。
綿綿春雨,潤物細無聲。
向年回到了宮,被潤了個渾身溼透。
而重華宮裡頭,男人一身明黃錦袍坐在那裡,整個人如籠罩著極地的寒霜。
一雙深邃黑眸裡頭全是霧霾,看著黑壓壓跪著一地的人,恨不得拖出去全部杖斃。
一大屋子的人,看個人都看不住,要他們何用。
“一盞茶的功夫,一盞茶的功夫如若還沒有姑娘的訊息,全部去刑房領一百板子。”
壓抑著的嗓音,是極致的冷。
眾人被凍得骨頭都冷不丁“咯吱”一聲響。
一聲不敢吭,把頭埋得更低了。
那個知道向年溜出去的小太監,更是快要嚇尿了。
一百板子下去,斷了腿,怕是向年姑娘也沒辦法幫他接回來了,嗚嗚嗚……
浮光和掠影看見皇上暴怒,也跪了下來,此刻聽得要領一百杖,簡直哭死!
他們兩個只跟在皇上身邊,不負責侍候向年姑娘的,此刻,飛來橫禍,禍從天上降,簡直是倒了大黴了。
求爹爹拜菩薩的,只希望向年姑娘快點回來,一盞茶的功夫內回來,不要任性。
向年一踏入重華宮,便感覺到了一陣森冷入骨要人命的冷意。
頗有點錯愕的看著地上跪著的烏壓壓的一眾人。
“阿嗤……”
成功打了個噴嚏。
這一個噴嚏,簡直就像一陣來自人間的清風吹拂著奈何橋畔的彼岸花。
原本陰沉快要死人的氣氛,滋啦滋啦的有春草冒了頭。
向,向年姑娘回來了!
向年姑娘在一盞茶的功夫內回來了!
他們不用挨一百杖了!
一瞬間,黑壓壓的一地人,差點沒集體淚水橫流。
然上頭那個明黃色的身影,已是一下閃到了她的身旁。
看見她眼眶紅紅,小臉蒼白,嘴唇烏烏,全身溼透,不由得嚇了一跳。
一抬手,直接將她抱了起來,冷聲吩咐,“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