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閔的神情淡淡,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沈老太爺被兜頭澆了一瓢冷水,大冬天的,透心兒涼。
他瞬間便鐵青了臉:“侯爺此舉何意?難不成是覺得我家大郎媳婦和濯姐兒上不得檯面?”
朱閔早料到他會髒心爛肺地胡猜,也不生氣,淡淡含笑,道:“沈大上次回來,特意跟我說過。他不在家時,沈家一切從簡,低調行事。不面聖,不進宮,不露頭,不說話。”
沈老太爺一呆。
朱閔笑著看他:“過年七天,伯父大人都在府裡,哪家子都沒走動。想必也是得了沈大的囑咐,怕有那邪心歪意的歹人,引著您說錯了話、想岔了事。
“然而伯父是個愛熱鬧的人,果然一個大年都不能痛快喝一頓酒聊一聊天,也是委屈了您老人家。
“本侯畢竟是他連襟,所以,今日特意送上門來,一則給您和伯母拜年,二則,奉贈耳朵兩對,讓您也好生說一說話。”
意思不錯,可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呢?
沈老太爺板了臉,覺得那句老話說的不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能跟大郎做得了好友的,果然都不是什麼好鳥!
朱凜頭一遭瞧見父親這樣威風,雙手捧著胖臉,傻乎乎地張著嘴樂。
裡間兒羅夫人也悄悄地將事情仔仔細細地稟報了韋老夫人:“……絕不是要擋微微的前程。我們七妹夫不在家,宮裡卻傳出這樣的意思,怕是已經有人開始打微微的主意了。您老人傢什麼風浪沒見過,我們把事情告訴您,您老可早作打算。”
韋老夫人和羅氏、沈濯一起色變。
面面相覷之下,沈濯忽然開口,細聲細氣:“咱們不是要回老宅麼?定的是哪天來著?”
韋老夫人眼睛一亮:“可是呢。今年立春晚,這新正就不覺得特別冷了。就這個天氣,哪裡還用等到出正月?怕是過了十七八就能開了河。回頭我去翻翻曆書,挑個吉利日子,你跟你娘趕緊回吳興去辦正經事要緊。”
羅夫人目露詢問。
羅氏便將吳興沈欲修京城祠堂的事情說了,又道:“我們回頭跟國公府一起,回去跟族裡對面商議一下,帶些人上京來做事情。”
羅夫人放下心來,露出了笑臉:“這是正經大事,當細算慢謀,急不得的。”
韋老夫人和羅氏一起點頭:“說的極是。”
羅夫人遲疑片刻,又低聲道:“還有一事。”
羅氏見她遲疑,忙推她:“姐姐快說。”
羅夫人嘆道:“前天剛聽見人說,你們令族親,國公府上的二小姐,婚事沒成……”
韋老夫人和羅氏面面相覷。
羅夫人狠狠瞪了一眼湊到自己跟前來的沈濯和朱冽的兩張好奇臉,一巴掌推開,口中還是原原本本地把自己聽到的訊息告訴沈家婆媳:
“不是在跟京兆府少尹賴家的大公子議親麼?不知怎麼就傳出話來,說賴大公子其實跟嬸孃家的侄女兒極好的,青梅竹馬。國公爺讓大房大老爺去問賴家,人家說沒這麼回事。可前腳兒說著這話,後腳兒就有人把賴大公子寫的情詩塞給了二房夫人……”
竟把醜事的證據遞到了隔房的嬸子手裡?
這到底是有多恨陳國公家?
沈濯第一個想明白,倒吸一口涼氣,一把抓住了韋老夫人的手:“天哪,那涔姐姐……”
羅夫人忙續道:“後來證實那詩是假的!偽造的!”
頓一頓,再嘆了一口氣:“原本兩家子還見了一面,商議趕緊定婚期。那位表小姐也當天就送回了自己家。可賴大公子年輕不懂事,覺得丟了臉。在外頭吃酒吃醉了,非說是國公府二小姐招惹了什麼人,必是性情不好,云云。
“這話一說,國公爺什麼脾氣,當即就把二小姐的八字要了回來。你們令族親大房大老爺還真是個厚道人,還特意在外頭闢謠,說雖然兩家仍舊有這個心,孩子們也都好。可這件事已經成了疙瘩,怕日後孩子一鬧矛盾就提起來,那可就毀了兩個孩子的一輩子。所以才作罷了。”
沈濯默然下去。
厚道?!
他什麼都不說,顯得有怨氣,倒是兩家子半斤八兩:你的脾氣急,他的心胸窄。如今沈信美在外頭這一替對方說好話,那賴家這位公子,怕就不好尋親了。倒是個結結實實的教訓!
沈濯對這位族伯父忽而生了好感。
然而沈涔……
人言可畏啊!
韋老夫人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