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天天陪著沈涔,這才發現她多才多藝,琴棋書畫詩文茶,女紅針黹粥湯菜,竟是無一不知。
沈濯大為讚歎。
跟著沈涔的丫頭琳琅見玲瓏天天撅著嘴,便笑著寬慰她:“我們小姐比濯小姐還多學了三年呢!”
玲瓏振奮起來,想了想又萎靡下去:“沒用的。我家小姐的心思不在這些東西上頭。她寧可去掙銅錢,然後拿錢去買現成的。”
琳琅呵呵地笑:“大家閨秀,掙錢?說一句那東西都俗。我們大小姐張嘴就是阿堵物。”
玲瓏一聽,心情大暢,趕緊鄙夷回去:“那肯定是在家裡的時候。不是說你們大小姐今年就要在婆家打理中饋了?她不管阿堵物,誰管阿堵物?沒有阿堵物,吃啥喝啥?總不能真去種地吧?”
正好聽見她們議論的沈濯用手裡的畫軸一人在腦袋上輕敲一記:“背後議論主子。你們倆吃了豹子膽了?”
沈涔淡淡地看著琳琅:“我是不是太寵你了?”
沈濯不作聲。
琳琅忙跪了下去:“奴婢輕狂,請小姐責罰。”
嗯,這個態度還算不錯。
沈濯這才笑了笑:“涔姐姐,我這個丫頭是捨不得真打的。咱們都聽見了,琳琅是好心,也並沒有什麼出格的話。即便理念觀點不同,她也並沒有詆譭我的意思。看我份兒上,算了。你要管教,也等我不在跟前的時候,如何?”
玲瓏聽見這話就縮了脖子。
完了。
小姐在人前極少罰她們,但做錯了事,背後幾乎是會被嚴厲地懲治一整套……
想一想即將來臨的暗無天日的吳興之行,玲瓏覺得心肝一陣亂顫。
沈濯回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牛大了你啊!”
呃,這話是什麼意思……
三個人都看著她。
沈濯哼了一聲,昂頭挺胸先進了艙門。
……
……
又過了兩日,吳興到了。
山一程,水一程,船一程,車一程。江南之美,入詩入畫。
看著從未見過的茂林修竹,漫山青綠,沈涔沈沅和玲瓏琳琅等人張大了嘴,哇個不停,眼睛都似不夠用一般。
羅氏也十分驚豔。
但思及劉氏便是江南人,想必早就見慣了這些;羅氏不欲在她面前丟人,便竭力地按住自己,不要大驚小怪。
沈濯卻是真淡定。
她生於斯,長於斯,一共二十八年。
除了相隔一千三百多年的地貌變遷,再鏟去噩夢般的高樓大廈,吳興,就是一座蘊含了盛世書香的小小江南古城。
所以沈濯看向窗外的目光,只有懷念和感慨,好奇等情緒,僅佔半成。
沈家老宅派來迎接的正是族長長子沈信文和他的妻子郜氏。
羅氏還是第一次見郜氏,所以溫婉有禮:“大嫂。”
郜氏忙笑著答應,使勁兒誇沈濯:“哎喲,我還怕你不來呢!大族伯母回來跟你族長爺爺一說呀,他立馬就喜歡上你了!”
然後又怕把沈涔沈沅落下,也大大地誇獎了一番,又是怎麼知書達理,又是怎麼端莊文靜,等等各種各樣的好詞兒,不要錢似的往外搬。
劉氏面含矜持得意笑容,不動聲色地往前擠了一步:“大嫂不要太客套。先帶著我們去拜見族長四伯是正經。”
沈信文避嫌,稍稍站遠了一些等候,與雍伯荊四寒暄。
雍伯捋著白鬍子,眯了老眼往這邊一溜,便笑著對沈信文道:“文老爺請吧?聽說族中的長輩也都在呢?正好,讓兩位信字輩的媳婦也都朝上磕個頭,給祖宗見禮去。”
雍伯是跟著陳國公回鄉祭過祖的,又早就改姓了沈,連沈信文都不敢十分駁回他的話,笑著答應:“既如此,我去前頭招呼。雍伯跟夫人們稟報一聲兒。”
這一次,羅氏等一行人直接住在族長家的別院裡。依山傍水,風景極好。因院落大,索性沈信文夫婦也住了過來,以做相陪。
車馬一口氣進了別院內宅,到了二門之前才停了下來。
郜氏忙的趕過來,揭了車簾,笑對羅氏和劉氏道:“知道夫人們在京城時規矩大,所以沒敢在大門口停。這裡還有幾步路,夫人們看是走幾步散散,還是坐肩輿?”
劉氏剛想擺譜,羅氏卻耐不得了,擺擺手:“連著多少天坐船坐車,我都要坐死了。快讓我痛快走兩步路罷。”
郜氏湊趣地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