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門口,眾人道別。
隗粲予大大咧咧地用力拍章揚的肩:“你也是要給貴人當佐官的人了,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看你這斗篷,上回我見你就有的洞,現在還沒縫補。你那賢良淑德的妹子,是瞎子還是懶驢?”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看他。
章揚一驚,忙回手去摸:“洞?在哪裡?”
隗粲予往他肩胛上一拍:“這兒!自己看不見,別人一定看得見的地方!”
沈濯含笑叫他:“隗先生,我等還要進去見見我娘。”又向章揚禮貌點頭:“章先生,山高水長,您請保重。”
章揚忙丟下隗粲予,衝她長揖:“是,二小姐,後會有期。”
沈濯放下馬車的簾子,令人從側面進去,直接趕往二門。
隗粲予忙又拍拍他,疾步跟著馬車往裡跑:“哎哎哎,我跟小章說話不避諱的,你催我幹嘛?”
章揚看著一身比自己還要凋敝的舊衣,卻格外從容肆意的隗粲予的背影,悵然若失。
回到家中時已經是下午。
章娥睡起了午覺,正粉面嫣紅地向火,見他回來,笑靨如花:“哥哥,你去哪裡了?可有買了晡食回來?”
章揚這才覺出來肚餓,想來剛才一路忙活,眾人竟都忘了吃飯這回事。
“哦,不曾。家裡可還有吃的?若沒有,讓溫嬤趕緊去買一些來。我有些餓。”
章娥忙從自己的錢袋裡摸了幾個銅板出來,喊了老乳母去買些炊餅來:“熱熱的拿回來才好。”
接了章揚的斗篷,隨手抖了抖便掛在一邊架子上。
章揚站在盆架旁邊,挽袖子,回頭看著她。
卻見斗篷上小小的洞就刺眼地在那裡,章娥目光在上面停了一瞬,若無其事地轉開。
低頭洗手,章揚不想說話。
章娥歡快嬌媚的聲音響起:“哥哥,你今日去了哪裡?我回來問阿嬤,她說你去幫那個沈小姐什麼忙去了?怎麼,堂堂的侍郎小姐,連頓飯都不管你麼?”
章揚手下一頓,想了想,抬起身來,道:“昨日我去告訴二小姐我毀約了。”
章娥剛挺直了脊背,身姿端雅地要在桌邊坐下,聞言一個轉身,假裝忙碌起來:“是麼?她怎麼說?”
章揚盯著她的背影:“二小姐說,她能理解。”
章娥的雙肩頓時鬆了下來,笑著回頭:“她是京城名利場中從小長大的,又跟三皇子打過交道,自然知道我們這樣做也是逼不得已。”
章揚擦了手,走到床邊,把前一天沈濯送的衣服拿出來,遞給她:“這是二小姐贈的,你幫我收起來。”
章娥一看是個包袱,面露喜色,忙把包袱開啟,見是兩件衣服,眉心一蹙,翻了翻,疑惑地抬頭,問道:“錢呢?”
章揚冷冷地看著她。
章娥迎著兄長鄙夷的目光,臉上驀地通紅,貝齒輕咬下唇,深深低下頭去,低聲無力辯解:“我每次去別家辭行……”話一出口,懊惱不已,忙噎住,一時慌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囁嚅著:“沈潔曾經說過,二小姐慳吝……”
章揚從懷裡摸出一張紙,走到桌邊,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
章娥被他嚇得幾乎要跳起來,雙肩一抖,低頭看著那張紙,瞬間又睜大了眼睛,貪婪之色一覽無遺:“一百貫!這麼多?!”
妹妹果然已經名利虛榮迷花了雙眼。
章揚深吸一口氣:“今日我引薦了隗粲予給她,二小姐當即接了隗兄進沈家別院。”
章娥又是一驚:“哥哥,那可是隗粲予!他才高八斗,偏又不擇手段。日後若是沈侍郎和三皇子對上,他又知你甚深——你不是平白地給自己樹了一個強敵?”
章揚看著章娥,眸中神情變作淡漠:“阿娥,你對隗兄一向推崇有加。日日鼓勵我多多與他來往,卻一次也沒有勸過我替他引薦書院山長。是不是也因為怕他搶了我的風頭?”
說到這種人心揣度、謀略權詐,章娥從來都是理直氣壯、當仁不讓的,當下睜大了眼睛,細細分析道:“自然是了!何況他之前就得罪了沈家族長,就算是極為欣賞他的沈家小太爺都沒有替他在書院爭一席之地。
“可見他在吳興沈氏心中,是個難以駕馭的角色。哥哥果然推薦了他,他但凡在書院露面開口,定是技驚四座。到時候,他得勢,無人記得哥哥引薦之德;他得罪人,沈家還會遷怒哥哥……”
章揚垂下眼簾:“二小姐一口答應隗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