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傳來一聲輕咳,下人們忙一擁去取了屏風過來架好,又在屏風前後給沈恆、沈敦和沈琮擺好了椅子和高几,上了熱茶點心。
不倫不類地見了禮,沈恆叉手腹前,靠在椅子上眯眼不語。
先開口的竟然是沈琮。
“侍郎夫人和小姐對我諸多誤解,我今日特地前來解釋。哦,那個車伕呢?帶出來吧,當著侍郎夫人的面兒,我跟他對質便了。”
羅氏和沈濯對視一眼,均看出來對方眼中的一絲擔心。
這個沈琮,太鎮定了。
他的底牌到底是什麼呢?
車伕被拎了來,一眼看見沈琮和沈敦坐在那裡,嚇得當即腿一軟,跪倒在地:“小太爺,族長,德,德孝爺……”
沈琮連看都不看他,只管扭臉對著屏風微笑道:“這個人,跟了我多年。早年間還好,這兩年看著我寬容,越發不像話了。上年調戲過家裡的丫鬟,被我兒媳婦打了一頓。前幾時又偷雞摸狗的,被我老妻抓住,綁在長凳上賞了十幾鞭子。
“原來我是想著直接把他轟出去的。但他老母在堂……”
說到這裡,終於微微側臉,瞥著那車伕,慢慢說道,“拼了命地在我跟前保他,說絕不再犯,還說若是再對主子不敬不順,天打雷劈……”
那車伕深深低下頭去,趴在地上,抖作一團。
沈琮這才又看向屏風,笑道:“我這才放過了他。誰知道他就弄了這麼一出來髒害我。如今當著侍郎夫人和小姐的面兒,且讓我問他一句。”
轉過身來,咳了一聲,老鼠眼裡殺氣凜然:“你還不說實話?”
那車伕如同聽了聖旨一般,抖著聲音,立即高聲道:“小的,小的上回是為了脫罪順口胡說的!瀅小姐的香囊的確是她自己不小心落在車上的。我見那香囊精緻,就偷偷藏了起來,打算回頭拿出去換幾個錢,打酒吃。絕對沒有想要陷害小姐們名聲的意思!
“後來回了家,我們老爺罵了我一頓。我一怒,自己出去吃醉了酒,不小心掉進了河裡……
“是要多謝福順大爺的救命之恩!但此事,與我們老爺是半分干係都沒有!
“我是因為前頭捱揍,心存不滿,所以,才,才胡說了一頓……
“小的,小的全都是誣告!全都是誣告啊!”
全部反口。
沈琮看著車伕的表情,就像在看一隻已經被碾死的螞蟻。
沈恆一動不動,連眼皮都沒顫一絲。
沈敦則一直冷靜地看著屏風後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眼珠兒都不錯。
羅氏和沈濯沒做聲。
沈琮看了沈敦一眼,笑著道:“看看,我就說吧?連小爺爺當時都被他矇蔽了!這個狗奴才,這些年跟著我,學得倒快。”
羅氏還是不做聲。
沈濯卻開口了,問那車伕:“我且問你:剛才德孝爺提到了你老母在堂,敢問一句,你可有妻子兒女?”
車伕大驚失色,直直地跪起來,聲音都變了調兒:“二小姐!”
沈濯冷笑一聲:“我就說呢。剛才倘若德孝爺的話裡,老母在堂四個字之後,加一句妻子兒女均苦苦哀求,你是不是就敢說那香囊乃是我和瀅姐姐看著你英俊瀟灑,非要逼著你收下的?!”
羅氏聽到這個話,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瘋丫頭!越來越胡鬧了!
別院的下人有那憋不住笑的,嗤地一聲。
沈琮兇相畢露,瞪起眼睛去找那聲音來源。
沈敦看了看沈琮,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慢吞吞地說:“既然二十二不信,那就算了。今日不說這個,到時候公堂見就是。”
車伕的臉色慘白一片,整個人癱在了地上。
沈敦拂袖:“先押下去吧。”
不管下人們將那車伕硬生生拖走,自己且說正事:“京城宗祠修繕一事,乃是我吳興沈家的大事。入京的人選,按照侍郎夫人的選法,未免有強枝弱幹之嫌,令族內人心浮動。所以我跟族裡的長輩和各房頭商議了一下,覺得此事,還是讓嫡房的人去做。
“人選,侍郎夫人就不必管了。我自會挑好。上京之日,我會親筆書信一封,侍郎夫人轉交國公爺就是。到時候修繕之事但有紕漏,也就不與你侍郎府相干了。”
沈濯睜圓了眼睛就想炸毛。
羅氏瞪她一眼,低聲靠過去,說了四個字:“拖延時間。”
然後方自己氣定神閒地回答:“若照著族長這話,上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