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濯出門之前,門房遞了一封信進來。
穆嬋媛?
這是——原主當年在益州時的好友?
沈濯邊走邊拆開信看。
她明天就要進京了?嗯,是她父親升了官,閤家入京。
讓自己去接她……有意思……
沈濯把信細心地疊好,遞給玲瓏:“回去收起來。”
岔路口,六奴一溜小跑趕了過來,露齒一笑:“夫人說,聽您的。”
沈濯頷首。
桐香苑裡,沈老太爺坐了上首,黑沉著臉,一副打算訓人的架勢。
馮氏從昨晚就興奮得坐臥不寧,今天更是一大早便催著沈溪一起過來了。草草地給韋老夫人行了禮,對著沈老太爺好一通殷勤地噓寒問暖。
沈濯進門,一見這個景兒,似笑非笑地挑高了一側的眉梢,哼了一聲。
韋老夫人看猴兒戲早看得不耐煩,瞧見了她,露了真心笑容出來:“我的微微乖乖,你來啦?你娘怎樣了?快,來祖母這裡。”
沈濯看著馮氏和沈老太爺裝腔作勢的樣子就不爽,屈膝行禮,刻板開口,卻語帶譏諷:“孫女沈氏濯,給祖父、祖母請安,祖父、祖母昨晚睡得可好?時值冬日,宜早眠晏起,養靜存身。還望祖父、祖母保重貴體,福壽綿長。”
話說得一字不錯,句句在理。
聽得韋老夫人笑眯了雙眼,聽得沈老太爺渾身不自在。
——誰不知道昨夜上院不僅亮燈到三更?誰沒聽說四更天的時候,沈老太爺還要了熱水?!
沈老太爺乾咳了一聲,威嚴開口:“巧言令色!一旁站了,我有話說。”
站了?
一家子都坐著,讓我一個人站著?
沈濯的眉梢本已落下,此刻再次挑起,根本不理他,對著馮氏又欠了欠身:“二嬸孃好,今兒您來得早。衣裳單了些,可冷不冷?一路上過來,腳上尤其寒涼。”
馮氏不好不理她,卻見沈老太爺已經瞪起了眼睛,不由暗暗叫苦,強笑一笑,忙道:“濯姐兒別瞎客氣了,快聽祖父的話坐下,安靜些!”
沈濯的目光轉向沈溪。
沈溪被她看得瑟縮了一下,癟了嘴,含著淚站了起來,怯怯地周到行禮:“二姐姐早。”
沈濯溫和地點頭:“三妹妹今兒的禮數總算是周全了。孟夫人一定很高興。”
這才施施然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沈老太爺深吸一口氣。
這小兔崽子的這個氣人勁兒,到底是他\娘\的隨了誰!?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行。既然老大媳婦須得好生休養,那老二媳婦就好好地把中饋接過來就是了。成日家代管,像什麼樣子!”沈老太爺終於把昨天夜裡商議的話完完整整地說了出來。
馮氏笑容滿面地看向韋老夫人,矜持道:“此事……”
韋老夫人微合雙目,似是已經朦朧睡去。
沈濯低頭看著自己瑩潤的粉紅指甲邊緣,漫不經心地開口:“六奴……”
沈老太爺精神一振!
小妖精,就知道你會巧言狡辯,攔阻此事!
竟是眼巴巴地盯著沈濯,就等她往下說。
沈濯面無表情,對著馮氏抬抬下巴:“給她。”
六奴單手拿了一個黑檀木花鳥螺鈿小匣子,走到馮氏跟前,笑嘻嘻地放到她手裡:“歷年來一切賬目的櫃子鑰匙,和小內庫、三大庫的鑰匙,一共二十六把,二夫人數數。芳菲姐姐已經侯在棠華院,立即便可交接。”
沈濯已經站了起來,再次給韋老夫人行了禮告退,漫聲挖苦:“不就是個中饋麼?想要就說。也值得點燈熬油地密議到三更……”
尾音嫋嫋,她小人家已經飄然而去。
沈老太爺和馮氏呆若木雞。
韋老夫人看著自家親孫女兒的背影,滿意無比,然後又裝模作樣地捶腰:“老了,坐不住了,我得去躺躺。”
自行回了內室。
又被這個小丫頭片子給耍了!
沈老太爺氣得臉色鐵青。
馮氏咬著嘴唇,面上陰晴不定。
沈溪原本還在等著沈老太爺拿著自己的“委屈”發作一下“不顧手足之情”的沈濯,偏偏半天沒人理她。
好容易等著看戲,卻發現這戲已經砸在了祖父和母親手裡。
沈溪只覺得丟人丟到家了,實在坐不住,站起來也告退:“我去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