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手一頓:“逃家?”
玲瓏看看屋裡沒旁人,細細地告訴她:“捉住了,誰也不敢真怎麼著她,就送了老夫人那裡去。老夫人都睡下了,就讓壽眉姐姐問她是不是想離開沈家,如果真不想待著了,索性跟鮑姨奶奶和二老爺商議了,就給她放妾書。她這才說出來,是要去歸海庵找大小姐。”
沈濯冷笑一聲:“就憑她?還想把沈簪從歸海庵帶出來?母女倆相依為命浪跡天涯?她當這世道是街上賣的話本子呢?”
玲瓏輕輕吸了口氣。
沈濯知道自己的刻薄嚇著玲瓏了,看了她一眼,嗔道:“難道我說錯了?她才十六就進了咱們家,上頭有她姑母護著,下頭有二叔寵愛,加上祖母又懶得管她。她這十幾年過得是何等的逍遙自在?
“你現在讓她一個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出去過活,還有簪姐姐一個自幼嬌生慣養的寶貝女兒——她們能過得下去三天,我輸二十貫錢給你!”
玲瓏笑彎了眼:“二小姐說得極是。”
沈濯有些不好意思:“後來呢?”
玲瓏續道:“老夫人一聽是因為這個,就知道昨兒晚上三小姐手裡的信是她弄出來的了。怎麼還會理她?直接讓人把她送回了棠華院。
“聽得說,二老爺只說了一句話:省些事吧。”
沈濯默然下去,半天才嘆了口氣。
玲瓏也跟著嘆氣,低聲道:“聽人說,被綁回花錦院之後,小鮑姨娘哭罵了半宿,特別慘。”
沈濯順口問:“罵什麼?”
玲瓏有些發怔:“說鮑姨奶奶和二老爺是騙子,還說當年許給她榮華富貴,還說只讓她一個人生孩子……”
只這一句,沈濯就嗤笑出聲:“這也信!”
玲瓏紅了臉,忙低了頭。
沈濯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恢復了一個看戲者的狀態:“大家公子,又有官差。二叔再是庶出,鮑姨奶奶再偏向孃家人,也要考慮日後。二叔肯定要娶正妻,要生嫡子,不然,這個世道,他是混不下去的。
“小鮑姨娘其實自己也心知肚明的。只不過是被榮華富貴四個字迷花了眼,所以騙自己罷了。二叔讓她生了庶長女,已經很對得起她了。她如果是個明白人,就該一起頭把簪姐姐交給二嬸養育。
“算了,這種事,根兒上是錯的,她怎麼做都對不了。”
梳洗已畢,沈濯去桐香苑給韋老夫人請安。
進了院子,就看見一群小丫頭在旁邊竊竊私語。
沈濯莫名,與六奴對視一眼,順著丫頭們的視線看去。
咦?竟是呂媽媽在廊下跪著?
沈濯眨眨眼,這是,什麼個情況?
進了內室,就看見韋老夫人坐在那裡生氣,羅氏坐在旁邊勸慰。
沈濯給二人行了禮,好奇地問:“這是出了什麼事?”
羅氏先看看韋老夫人,見她老人家並沒有瞞著的意思,方嘆道:“昨天溪姐兒回去說了又要被禁足三個月抄經,你二嬸當時就暈了。棠華院裡鬧了許久,後來……”
頓一頓,見女兒絲毫不奇怪的樣子,就明白她已經聽說了小鮑姨娘的事情,索性全都告訴她:“後來又因為那一位的事情,你二叔遷怒到你二嬸身上。你二嬸撐著病體跟他大吵了一架,最後氣吐血了……”
啊?
竟然還有這樣生猛的劇情?
怎麼玲瓏沒告訴我?
沈濯扭臉瞪著六奴。
六奴有些心虛,小聲解釋:“都是主子,又是長輩……”
您就少聽點兒八卦罷……
沈濯白了她一眼。
韋老夫人和羅氏看得明明白白,滿肚子的氣,倒被逗笑了。
羅氏輕聲續道:“今日絕早,你二嬸醒了就命呂媽媽來了這裡。也不說別的,就光跪著。到了現在,已經快兩個時辰了。”
沈濯訝然:“那豈不是祖母被逼著早早就起來了?”
那可不行!你們家的錯兒,怎麼能拿來懲罰老太太呢?
羅氏擺擺手:“院門一開就來了,苦苦哀求,沒讓驚動你祖母。等你祖母起來聽說,已經一個多時辰之後了。讓她起來,她又不肯。問她要做什麼,也不說話。就光跪著。”
沈濯哼了一聲,不說話。
這還能要做什麼?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沈信誨當年對小鮑姨娘多好,對沈簪更是寵上了天。如今說一句無情翻臉,比誰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