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坐在窗下發了半天愣,才想起來,忙命曾嬸:“你趕緊,親自去一趟,把我給歐陽姐姐捎來的綾絹給她。問她上巳去不去曲江。”
曾嬸去了。
六奴便來催她:“午睡吧。奴婢還沒抓著空兒跟小姐說:孟夫人這一個月天天過來轉悠,小姐書房的書都被她翻遍了。照奴婢看,孟夫人聽了大爺的話,怕是要給小姐加功課呢!誰知道下午又有什麼教訓的?”
沈濯挑了挑眉,聽她的話躺下,放了帳子,卻又坐起來,悄悄地在心底喚那個魂魄:
阿伯,阿伯!你在嗎?
魂魄沒理她。
沈濯皺了皺眉,還是繼續堅持問:
阿伯,孟夫人是誰的人?原主的命數里,她也會在身邊教授麼?
過了好久,那蒼老男子的聲音才慢吞吞響起:“孟夫人原本一世不該出宮。”
沈濯大訝,忙接著問:
那她是服侍誰的?
蒼老男子遲疑片刻,卻答非所問:“她的命數,應該一個月後就死在宮裡……”
沈濯大驚失色:“什麼!?”
她一出聲,六奴忙奔了進來:“小姐?小姐怎麼了?”
一把揭起帳子!
沈濯強扯出個笑容,道:“沒事沒事!朦朦朧朧的,好像是做夢了……你去吧去吧!”
六奴滿腹狐疑,半晌才扶她重新躺好,蓋上錦被,掖好帳子,去了。
沈濯心亂如麻。
阿伯只知道原定的那些命數。
可現在,被改變的,太多了。
怎麼連孟夫人也……
一個月後麼?
她做了什麼,或者說,她將要做什麼,才會弄得一個月後死去……
想到孟夫人這半年對自己的教導和相伴,沈濯猶豫了起來。
就算,她真的是自己設想的那樣……
只要她還沒有來得及傷害自己或者家人,是不是就應該原諒她——並且,救她呢?
沈濯咬了咬唇。
要不然,防著,不查了?
這樣一來,是不是能救她一命呢?
但是……
長勤老是去西市,這分明就是,在傳遞訊息啊……
沈濯輾轉反側。
……
……
孟夫人也在窗下發呆。
花會的日期還沒有正式宣佈。可是看來一定是在禮部試之後,殿試之前。這個時間段,沈信言只怕連家都回不成。如果那個時候沈濯出事,沈家必定措手不及。
要不然,想個辦法,不讓她去了?
但這怎麼可能?
既然已經這樣明確告訴自己,說明自己也暴露了。
如果沈濯不去參加花會,只怕連太后都會不得安寧……
孟夫人抬頭捏了捏眉心。
她已經有十來年沒有發過愁了。
現在,又到了需要發愁的時候嘍!
苦笑一聲。
青冥走了進來,面色古怪:“稟夫人,剛跟著二小姐從吳興回來的那位隗先生,使人來問,既然同為西席,不知能不能交流一下?”
交流?
孟夫人挑了挑眉。
哦哦,說是北渚先生的忘年交、小棋友的那位……
不過……
他跟自己有什麼好交流的?
青冥頓了一會兒,道:“是荊四來傳的話,還問了一句:聽說小姐愛吃粽子,有沒有這回事?”
孟夫人身子一晃。
外面呼地一陣起了風,吹得窗扇咯吱一聲響。
青冥忙起身去關了窗子。
孟夫人低著頭,輕輕地整理自己被風吹亂的鬢邊碎髮:“前兒我跟廚房要個粽子吃,他也覺得不忿?”
青冥心裡一鬆,笑了起來:“那位隗先生爭吃爭喝的,也是好笑得很。”
孟夫人再抬頭,已經又是一片淡然:“行啊,那就見見吧。花園子挨著外院犄角那兒,我知道有座松亭。你跟荊四說,明兒用了午食,我散步過去,正好下棋烹茶。”
青冥答應了一聲去了。
……
……
沈濯一覺醒來,日頭已經偏西。
曾嬸來回話告訴她:“歐陽小姐說,正好,她父親越級擢了水部郎中,她也要去。到時候一處說話。”順便又拿了一張外院收到的拜帖給她。
沈濯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