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沈濯不可能對蒼老男魂提供的這些訊息視若無睹。
然而內宅事不能隨便交付,沈濯想了很久才把茉莉叫了來:“你把家下人等,所有人,都細查一遍。我讓國槐幫你。”
茉莉有些犯迷糊:“小姐要查什麼?”
沈濯面色平靜:“查叛徒。”
嚇了一跳的茉莉立即答應下來,想一想,又小心翼翼地問:“小姐,奴婢若是有拿不準的地方,可以向旁人求助麼?”
沈濯看了她一眼:“不能。”
茉莉的小臉兒皺了皺,又想了一想,問道:“小姐是確定家裡有叛徒對麼?是在內宅,還是在外頭?外頭的人多,奴婢一個人查起來,怕不那麼順當。”
外頭?
想起外院的那些男僕,沈濯有了一絲猶豫:“罷了,準你私下裡去問隗先生。”
茉莉歡喜去了。
既然已經煩到了隗粲予頭上,沈濯索性也就不再瞞他,自己收拾齊整,直接去外院找他:“我們出去一趟。”
隗粲予看她一身男裝打扮,道髻、白袍、摺扇,偏又不掩飾自己的腰身,不由得嘖嘖稱奇:“鮮少見二小姐這樣打扮。這是要去做什麼?”
“先生只管穿隆重些。去見貴客。”沈濯賣了個關子。
隗粲予疑疑惑惑地照辦,還真把前日剛送來的一身杭綢繡青竹的袍子換上,又梳了頭洗了臉。雙手一攤:“這樣可以了麼?”
跟著的玲瓏忍了笑,道:“這樣極好。”
……
……
謝家邸舍。
沈濯走在前頭,見著店夥計便問:“阮先生住在哪一間?我應邀前來。”
隗粲予睜大了眼睛看著她的背影。
轉頭悄聲問玲瓏:“北渚先生入京了?什麼時候的訊息?如何我不知道?”
玲瓏也有些發懵,老實答道:“我也不知道啊……”
店夥計這邊正發愣:“應邀?阮先生特意交代過不得打擾……”
沈濯笑了笑,袖子裡摸出三片金葉子,隨手撂給那夥計:“行了,我已經知道阮先生在這裡了。你只告訴我是哪一間,我自會‘闖’進去找他。並不與你相干。”
那夥計竟毫不猶豫地推拒:“這卻使不得!我謝家邸舍一向是各地名士的落腳之處,錢帛等物小人見得多了……”
正說著,裡頭轉出來一個梳著丫角的小童:“煩請給天字六號房再來兩壺酒……”
沈濯看著那小童,笑得愜意無比:“雁鳧。又見面了。”
店夥計又是一愣,竟真是舊識?
雁鳧這會兒換了乾淨的素白藍邊的右衽過膝袍子,腰間橫著藍色的腰帶,整個人比在山家時還要幹練。
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先是一怔,接著就看見了隗粲予,笑著醒悟過來,拱手行禮:“原來是沈……公子,和隗先生。不意在此遇見,何幸如之。”
沈濯笑了笑,往前踏了一步:“我欲見先生,雁鳧可否為我通報?”
雁鳧看看隗粲予,微微一頓,做了主意:“不必。沈公子,隗先生,請隨我來。”
竟然大大方方地帶著兩個人往裡走去。
玲瓏衝著店夥計做了個鬼臉,趁他不備,將那三片金葉子又抽了回來:“見得多了?那可千萬別收!”
店夥計萬沒料到這俊俏白淨的紈絝小哥兒竟還真能得了裡頭那位先生的青目,不由遺憾地搓了搓手指。
——到手的賞賜,沒了。
往裡走時,沈濯一長一短問雁鳧的話:“先生何時上京的?只你跟著還是昧旦也跟來了?山家如今誰在打點看家呢?”
出人意料的,雁鳧竟然一一答她:“先生前些日子先回去山家接了我,便把那院子都推倒廢棄了。帶著我和昧旦上了京。我們來了三天了。”
推倒?廢棄?
隗粲予和沈濯相顧失色。
隗粲予更是著急地問道:“那先生的那幾架子書呢?還有,還有後山的……”
雁鳧微微一笑:“先生自有措置。”
說話間到了天字六號房。
這是一個套間,窗下還有幾叢翠竹,掩映之間,頗有三分野趣。
沈濯眉梢微動,住了足。
竟這樣留戀山水麼?
阿伯一直都不肯說,在那一世裡,北渚先生究竟選了誰?
秦煐死在阿伯手中。既然中間還有一位南崖女冠吉妃娘娘,那北渚先生就沒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