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煐命人回去告訴了一聲,內侍小寧子、貼身護衛風色和幾個北渚先生親自挑選的護衛便先去了魚藻宮等候。
“父皇倦了,先歇一歇。我會去壽春宮看著皇祖母午膳,等您歇完晌我再過來。”秦煐告辭。
建明帝面露疲色,擺了擺手:“你在宮裡就行。朕這邊忙完了,想跟你說話時,自然會派人去尋你。”
秦煐答應著退下,臨出門看了綠春一眼:“父皇的心思和身子,你最清楚。勸著點。”
“是,勸不住了老奴就去尋殿下。”綠春應聲便道,引得建明帝和秦煐都不禁莞爾。
“行。聰明勁兒還在就行。”秦煐抬腿走了。
綠春看著他的背影笑,又感慨地嘆息。
“嘆什麼氣?朕的三郎不好麼?”建明帝靠在軟枕上,自己閉了雙眼捏著額角。
綠春連忙過去給他輕輕地按摩頭部:“就是看著真好。想起這麼些年陛下都是潛移默化地教導三殿下,如今卻因為自己個兒片時的不適就著了急,竟用上了這樣的法子。老奴心裡難過。好在咱們三殿下是個受教的好孩子。”
建明帝被這幾句話說的心裡極舒坦,回手點點他:“就是你說的這個話。朕教太子時,就是太著急、太直白,那孩子身邊又多有那心地不正的人,才彎來繞去落到了今天這個下場……”
“陛下可不能這麼說。您就在那兒,您是怎麼處置朝政、友善宗室的,三位皇子眼睜睜兒地看著。若說您教錯了,那怎麼三殿下好好的?左右還是先太子和衛王自己起了心,再有那壞人一勾引,才成了今天這樣兒。
“您可不興把這錯處都往自己身上攬的啊!都已經為這大秦、為這子孫萬世操碎了心了,這還要怎麼著?”
綠春心疼地幾乎口不擇言。
建明帝沉默下去,半晌,點了點頭,身子往下滑了滑,合上雙目,道:“朕歇一歇。邵舜英來了就晾他一會兒。你過半個時辰叫醒朕。”
綠春答應了,招手叫個宮女過來給建明帝輕輕搖了羽扇,自己則悄悄退下。
剛才有人示意,他就知道,邵舜英已經來了。
趕出門去,只見邵舜英穿著尋常的純白色圓領長袍,垂著手靜靜地站在院子裡。
“哎喲我的小公爺!這誰這麼不長眼,讓您在這兒這麼站著等呢?”綠春熱情似火地迎了上去。
邵舜英含笑欠身:“綠公公,陛下傳召我了沒有?”
“唉,別提了。說著說著話,累得睡著了。老奴也沒敢驚動。不然您到後頭喝杯茶等等?陛下醒了,老奴立馬去請您。”綠春殷勤得很。
“好。”邵舜英含笑點頭。
“您的傷怎樣了?上回聽太醫說倒是沒動著筋骨?”綠春忙陪著他往後頭走。
邵舜英答應著:“是。皮肉傷,沒什麼大礙。”
綠春招呼了人帶他去“歇腳”,自己笑著告罪:“老奴得留下陪著陛下。小公爺您請。”
這一等,直直地過了一個多時辰,建明帝自己朦朧醒來,綠春才奉了一碗燕窩粥來:“陛下醒了?用些吃食吧!”
建明帝嗯了一聲,起身漱了口,慢慢地喝完了粥,才問:“邵舜英呢?”
“在後頭空屋子裡候著呢。”綠春輕描淡寫。
建明帝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眼中殺氣一閃:“很好。走,去看看。”
……
……
邵舜英從來不知道長生殿裡頭還有這樣的地方。
空空的一間屋子,除了一張桌子和一張椅子,什麼都沒有。
屋子的窗戶上不是窗紙,而是整塊的木板,支起來,外頭的風通通透透地往裡吹,放下去,大約就變成一間漆黑的——牢房。
邵舜英自嘲地笑了笑。
早在他殺出東宮之時,他就明白了:自己被當成了棄子。
只是,不知道是二殿下的棄子,還是大長公主府的棄子。
太子不喜歡女人而喜歡男人這件事,是他先發現的。
那會兒大家都還在宮裡。
他奉了姑母的旨意,去給大皇子送東西。
大皇子慌慌張張地從後殿跑出來,身邊一個內侍宮女都沒有,反而跟著兩個侍衛。
這裡可是內宮……
邵舜英當時就覺得不對,便留了心。
果然,另一次,被他悄悄地看見了大皇子雌伏在下,而一個面貌清秀的侍衛赤身在上的樣子。
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