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春在做什麼?”秦煐輕聲問。
內侍面上一喜:“小人特地留意了一下,就想著殿下可能想知道——綠公公派出去了好幾撥人。聽說至少有三撥是出了宮的。陛下動了大氣,綠公公一直隨侍在御前。事兒一傳進宮,梅署令和今夜值守的張醫監就都趕過去了。剛才……”
內侍輕悄地再往前邁了半步,聲音壓得低低的,“有人瞧見綠公公最得力的兩個心腹徒弟,一個去了昭陽殿,一個去了永昌殿。”
昭陽殿是魚昭容所在,永昌殿是梅妃所在。
秦煐眯起了眼睛。
這個時候的後宮最需要的就是平穩,安靜,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聲音。這才是對建明帝來說最有利的局面。
所以……
“魚娘娘封了妃,而非貴妃,對吧?”秦煐垂下眼簾,低聲問道。
小內侍的眼睛比剛才還要亮一些,深深躬身:“是!”
“父皇此刻既然還沒有歇下,我想過去看看。”秦煐站了起來。
小內侍急忙攔住去路,低聲勸道:“三殿下且慢!不說一會兒太后公主問起您的行蹤來大家不好答,便是皇上那邊,此刻也未必願意您過去的!何況午間的事情如今還沒有定論……”
三個皇子,一日之間,全擱了進去。
這哪裡是戰事大捷的慶功宴?這分明是在剜大明宮的心頭肉!
“父皇心裡憋悶,大家都不去,讓他一個人受著麼?”秦煐忽然換了兵痞一般嬉皮笑臉的表情,大踏步地往外就走,遠遠地拋下了那內侍:“你去告訴林嬤嬤一聲兒,就說讓她和我姐姐陪著皇祖母,我去陪父皇了。”
內侍遠遠地看著他的背影,面上先是發急,片刻後又有一絲怔忡,想了一會兒又微微笑起來,左右看看,往內殿林嬤嬤的住處走去。
宣政殿外頭守衛的人等已經換了甲兵森森的神策軍,打頭兒的一臉警惕肅然,正是沈信芳。
眼看著秦煐橫衝直撞地過來,沈信芳的臉上一喜,卻立即又板回了臉,衝著身邊的人一斜眼:“去,通稟一聲。”
殿內。
建明帝和陳國公相對無言。
“陛下……此事……”
究竟該怎麼辦,對外的說法,總得先捏一個出來……
陳國公長嘆一口氣,看向建明帝。
建明帝沉默。
“啟稟陛下,翼王殿下來了。”外頭的守軍推門通報。
“三更半夜的他來幹嘛?讓他回去睡覺!”建明帝一肚子火兒,到時很想把這小子叫進來臭罵一頓出出氣。可是也知道他中午被暗算,受了委屈,這時候難為他有些不公,只得不耐煩地讓他滾。
守軍稱是出去,片刻後卻又迴轉過來,拱手道:“翼王殿下說,聽說東宮侍衛們吃酒賭錢鬧出了亂子,吵得他睡不著。所以來跟陛下討宵夜來吃了。”
東宮侍衛吃酒賭錢?!
這個藉口……雖然粗糙……
陳國公挑高了眉毛看向建明帝,口中極快地說道:“陛下!東宮侍衛酒後聚賭引起毆鬥,以至於殺傷人命。一應事情須得仔細查證。東宮女眷受了驚,近期須得安靜養息,不得驚擾。太子暫居宣政殿偏殿,由陛下親自管教戒飭……”
建明帝重重地哼了一聲,打斷了陳國公編造藉口。
“陛下!”陳國公焦急地喚他,“如今京中的局面,動盪不得!”
“那葉氏何辜?賴氏何辜?邵氏兄妹還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親表弟表妹!他是太子!大秦的儲君!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來!朕難道還要替他遮掩,給他留著這個太子之位嗎?何況,你又不是沒聽見……”
建明帝佝僂了後背,傷心得滿面戚然:“他就做不得太子。是朕的錯。朕該早些……”
陳國公和來通稟的禁軍都低著頭,等建明帝決斷。
“罷了。好在是夜裡。封鎖此事的所有訊息。先收斂葉氏、賴氏和邵舜華的屍身。太子暫時幽禁於北苑。明天早朝之後,朕會與相關人等商議。”建明帝捏了捏額角,揮揮手命陳國公退下。
有氣無力地對那禁軍說:“讓翼王進來吧。”
禁軍答應著出去。陳國公忙又問:“那麼邵舜英呢?是否直接送回邰國公府?”
建明帝的神情微微一冷,道:“不。此人,朕要親自審。”
然而扣下他,訊息就傳不出去了嗎?
陳國公一字不發,低頭退下。
秦煐與他擦身而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