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只是納平妻,沈府並沒有邀請多少人來,尤其是自家的案子剛剛宣判的情況下。
所以當馬車上的沈恭滿臉不高興地質問為什麼只派了一個下人來接他的時候,荊四隻是恭恭敬敬地告訴他:“沒法子,三爺在府裡佔著手,等您回去呢。”
一聽是溫順的小兒子在家等著自己,沈恭頓時心神舒暢起來。
雖然是崇賢坊派了人來接自己,而非修行坊……
沈恭的心思轉到了判了剮刑的次子沈信誨身上,不由得黯然神傷。
這個結果,可怎麼跟孩子娘交待啊……
要不在崇賢坊多住幾天?躲一躲。等衙門跟她說了判決,她在家裡哭鬧完了,自己再回去,說不定就好些了。說不定,因為沒了誨兒,她沒人養老,還能讓自己再納個妾呢……
沈恭一路心情起起伏伏,終於到了家。
門口正在放炮仗。噼噼啪啪的熱鬧煞。還有大人孩子高聲說笑的聲音。
喲,這是給自己去晦氣呢吧?
沈恭只感覺已經缺失了一年多的老太爺的派頭又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上,端起滿面的得意笑容,等著馬車進了門,又拐了幾個彎,才停了下來。
荊四挑起了車簾:“老爺請下車。”
沈恭慢慢吞吞地從車裡彎腰出來,扶著荊四的胳膊下了車,板起了臉:“我才離了幾日,這府裡就這樣沒規矩起來?剛才你怎麼趕得車?繞來繞去的,這是到了哪兒了?”
“回老太爺的話,怕您在大理寺吃了苦頭腿腳不愛動彈,所以特意把車趕到了內院。這不是春深齋門口麼?裡頭自有伺候您身邊細事的丫頭婆子們,小人的手腳粗苯,仍舊回外院去伺候了。裡頭已經備好了柚葉水和乾淨衣衫,您先解解乏?”
荊四滿面笑容,躬著身,句句都說到了沈恭的心坎兒上。
沈恭高高興興地進了院子,接上來的兩個小廝一口一個“老爺委屈了”,哄得他飄飄欲仙,越發下定了決心先在崇賢坊住一陣子再說。
泡進了大大的木澡捅裡,小廝們手腳麻利地給他洗了頭又擦了背。一邊輕聲細語地告訴他米氏孃家已經完了,而米氏病重,已經挪去了廟裡祈福等事。
沈恭聽得眉心亂跳,哼了一聲就想開罵。小廝們立即溫柔地請他起身,要給他再換一桶乾淨熱水,好給他梳頭拿肩。
待他享受完了,起身穿上乾淨衣衫,小廝們又笑著捧上了一身簇新的寶藍長袍:“因為沒人照看三爺,所以老太爺做主,給三爺納了一房平妻。您沒回來,也就沒敢辦儀式。如今外頭吉時已到,您請過去受新媳婦的禮吧?”
沈恭這才反應過來,冷笑一聲:“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我就知道你們一家子沒一個是真心孝敬我的!我不去!平妻也是妻,兒媳婦家世如何人品怎樣嫁妝多少,我沒點頭,他敢成親?你讓沈信行給我滾進來,好生跪在我跟前,一樁一件地稟報!”
小廝也不惱,笑著直起身來,長袍從沈恭的手邊拿了開去:“老太爺本來說,既然已經分了宗,大爺和三爺都跟您就沒關係了。有他老人家出面,就足夠了。
“是三爺想給您去去晦氣,省得您心裡總是惦記著秋後要千刀萬剮的那個弒父兇手。您要是不領情,也隨您。
“只是這崇賢坊的宅子,早年間就分清楚了,跟您是沒有關係的。陛下說了讓您回自己的家禁足,不許出府。那小的們就吩咐套車,這就送您回修行坊?”
沈恭氣得捶著床吼家門不幸,竟出不孝子。
小廝們這個時候卻不再有任何猶豫,上前幾步,抱手的抱手,摁腳的摁腳,不過三五息間,已經把沈恭捆成了一個粽子,嘴裡結結實實堵上了一張帕子。
這個時候,外頭有個清凌凌的年輕女子聲音響起:“那邊花轎已經出門了。你們這裡怎樣了?”
一個小廝忙跑了出去,平靜稟報:“一切不出小姐所料。”
“嗯,用不用我去瞧瞧?”
沈恭終於辨別了出來,這是沈濯!
他頓時脹紅了臉,氣得拼命打著挺掙扎,嘴裡“嗚嗚”地出聲。
小廝有一絲猶豫,這位沈老爺的樣子,鬼上身一樣,只怕自己是搞不定的。一躬身:“老爺的肝火旺,小的們的話一概聽不進去。若是小姐能勸兩句,那敢情好。”
沈濯點點頭,施施然走了進去,看到床上已經氣得目眥欲裂的沈恭,精心描畫的翠眉高高揚起:“喲。這是罵誰了?嚇得你們連我祖父的嘴都敢堵上了?”
“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