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和臨波公主扶著太后娘娘慢慢地回了含涼殿。
這邊已經將菜餚排放整齊,邵皇后與趕來幫忙的甘棠長公主等誥命正閒談著等候,見太后娘娘進了殿門,忙都笑著站了起來。
甘棠上前兩步,沈濯不動聲色地退開。甘棠笑了笑,扶了太后,打趣道:“母親看了熱鬧回來了?可還滿意?”
太后哈哈地笑,連連點頭:“皇帝的措置自然是合情合理、恩威四海。哀家一個老太婆,就是過去瞧一眼。後宮不得干政,哪裡就敢提滿不滿意的話了?”
邵皇后微笑著請太后上座,然後長篇大論講了一番勉勵的話。
沈濯的席位安排在朱冽旁邊,一看就是甘棠長公主特意照顧這小姐兒兩個。
兩個人聽著皇后沒完沒了,忍不住對視一眼,抿嘴一笑。
一時邵皇后的話完了,請太后示下的時候,沈濯悄聲告訴朱冽:“聽說陛下什麼都沒說。”
朱冽險些忍不住,一把捂住嘴。
太后笑呵呵的,似乎對邵皇后的裝腔作勢毫不介意,對著眾人道:“哀家剛才去麟德殿看熱鬧,各位有功之臣都有封賞。你們各自回家,自然也有誥命的鳳冠霞帔等著。”
似是忽然想起,哦了一聲,目光逡巡,找到了人,笑道:“魚昭容,皇帝說要封你做貴妃呢!大約等你回了宮,旨意也就要下了!”
貴妃!?
不是說前唐之事殷鑑不遠,本朝不設貴妃麼?
這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投向皇后。
邵皇后的臉色雖然僵硬了片刻,卻又立即笑逐顏開地跟著打趣底下愣住了的魚昭容:“陛下這是對你教導翼王的褒獎,你以為咱們都這麼大孩子的娘了,還能憑什麼得了這樣的封賞?!”
內外命婦們聽了這話,各自都心領神會,笑著恭喜魚昭容。更有人直呼“魚貴妃”了。
魚昭容紅著臉忙起身道:“妾身謝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教誨。如今旨意未下,妾身可萬萬不敢當‘貴妃’的稱呼。”
說著,看太后的臉色有些不虞,忙又笑道:“這萬一陛下仔細回想,又後悔了。想著,翼王能有這樣的戰功,自然是他父皇做的榜樣楷模;可他這任性妄為的樣兒,卻都是魚氏你慣出來的。”
她一行說,太后已經笑得快要歪倒了。卻還聽著她滿面笑容地說完:“陛下一想,這還給你晉位?做夢去!——回頭再把妾身貶斥了也說不準呢!”
眾人聽著她這樣自嘲,自然是呵呵哈哈都拿帕子掩著嘴大笑了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笑著對沈濯道:“剛聽說,沈大學士拜相了?恭喜沈大小姐了。”
沈濯心頭微微一驚。
沈信言的封賞顯然是建明帝乾綱獨斷、自己決定的。且剛剛在麟德殿,大家的表現都是剛剛才知道。怎麼這麼快就傳到這邊來了?
“多謝夫人。”沈濯微笑著點點頭,絕不多話。
“喲。這麼快就有相爺府大小姐的範兒了?瞧瞧,瞧瞧!這通身的氣派,真是令人心折。”接著就有人的話陰陽怪氣酸溜溜地響起。
“砰!”太后手裡的金樽重重地頓在了案上。
跪坐在她身邊服侍的耿姑姑看了太后一眼,拿起杯子來遞給旁邊的小內侍,斥道:“這是什麼酒?釀了多少年還這樣酸兮兮的!也敢端來這樣地方丟人現眼?還不撤下去?找死呢?!”
耿姑姑的聲音不高,卻也不低。殿閣里人人都聽得到,何況再抬頭看看太后的神情,眾人還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邵皇后彎彎嘴角,低頭吃菜,一字不發。
忙有人繼續說笑,把話頭岔開。
甘棠長公主回頭命人開始上歌舞。
氣氛重新熱鬧起來,尤其是想到自家的丈夫、兒子得了軍功賞賜的,越發高興得合不攏嘴,看著沈濯也格外順眼——不是沈信言盡心盡力,這戰事哪裡就能這樣順利了?不是翼王殿下在軍中鼓舞士氣,這一仗還不定打得多麼慘烈呢!
陸陸續續的,那些將士的家眷們,都開始壯起膽子來跟沈濯說笑,敬酒。
既然是秦煐、沈信芳、朱凜等人同袍的家眷,沈濯自然來者不拒,笑臉相迎。
幾輪酒喝下來,沈濯臉上已經開始微微泛紅。
朱冽便有些發急,便上前替她攔著:“淨之酒量淺,喝醉了怕會君前失儀。罷了罷了,下回吧?下回我在府中設宴,大家到時候再痛快樂。”
邵皇后遠遠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