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的產期將近,這陣子全家緊張得要命。尤其是沈信言本人。
女兒嫁出去了,日子過得還挺好,根本就用不著他『操』心。
至於女兒出嫁之前跟自己、跟幕僚西席商議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題,如今想來簡直就像是一場夢一般。
如今對沈信言來說,最真實的就是他的妻子快要生第三胎了。
他今天又有些吃不下飯。
看著滿滿當當的四個菜一個湯,還有隻下去了個尖兒的一碗白米飯,旁邊伺候的葛覃愁得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老爺,您得吃啊。朝廷上這麼忙,家裡又都看著您。您不吃不喝的,拿什麼支撐啊?”
沈信言煩悶地擺擺手:“心裡躁,吃了也是積食。拿下去吧。”
自從大小姐走了,家裡的主子們都悵然若失,一個個沒了“管束”他們的人,都有些懶吃懶喝的。
這種事兒,葛覃也沒有辦法,只得答應著,命人端了出去。想一想還是不放心,轉身直奔二門,請人傳話:“小的想見見夫人。”
如今沈府的年輕小廝,基本上都是沈濯請簡伯在莊子訓練出來的人手,若非遇到大事,他們自己就會悄悄解決。
羅氏聽說是跟著沈信言的葛覃,心裡咯噔一下,忙道:“讓他進來吧。”
朱碧堂如今被苗媽媽、曾嬸、芳菲、六奴四個人管理得密不透風,葛覃進來時,明晃晃幾道審視的目光同時看過來,嚇得他直腿軟。
六奴皺了皺眉:“你這小猴子,不是有話回夫人,不趕緊說,等請呢?”
難怪自己會腿軟,原來是感受到了來自六奴姐姐的威懾!
葛覃苦笑著擦了擦額角的汗:“六奴姐姐,您別盯著我,就沒事了。我們這一群,都是被您罵怕了的……”
見他還有心玩笑,眾人便都知道不是什麼大事兒,悄悄地都鬆了口氣,不約而同地看向六奴,目光揶揄,看得六奴通紅了臉。
羅氏含笑道:“行了,猴兒崽子,別耍貧嘴了。快說吧,什麼事兒?”
“夫人容稟:自從進入八月,老爺就開始懶吃懶喝,動不動就說心裡煩躁。今兒午飯又沒吃,只嚼了兩口飯就放下了。小的勸了不知道多少回都沒有用。夫人,您想個轍,管管吧?老這麼下去可不成!”
葛覃頓時愁眉不展,神情委頓。
說到這件事,羅氏不由得面紅耳赤。
她的預產期就在八月裡。微微甚至悄悄地給她算過,說是在八月二十七前後……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麼算出來的……還說若是個男孩兒,多半會提前……
羅氏強自鎮定了一下,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這還不是大事兒?!夫人,朝上特別忙。老爺如今為了能早些回家守著,天天把文書拿回家來看,每天晚上都得熬到三更前後。他不吃飯拿什麼扛啊?”葛覃幾乎要急了。
“哼。夫人聽見了?老爺吃不下飯,就是因為夫人您太緊張了。您現在吃不下去飯,到時候哪裡來的力氣去生小少爺?”苗媽媽終於逮到了道理,不客氣地當著小廝的面兒訓人,“您二位主子要再這樣下去,我就立即去請太子妃回來!”
敢,敢情……
根子是在夫人這裡!
那自己來請夫人想辦法,豈不是等於變相的指責?
葛覃訕訕地告退。他可不想看著夫人被陪嫁媽媽訓斥的樣子。可是六奴卻輕悄地跟了出來。
“你還真得走一趟東宮,跟太子妃說一聲這事兒。夫人這兩天太過緊張,我怕到了正日子會更麻煩。”
葛覃跟著嘆了口氣,問:“家裡現有一位老太爺、一位老夫人、兩位親姑太太、兩位表姑太太坐鎮,還都是沒有姑老爺在旁邊聒噪的,怎麼就能讓咱們夫人緊張成這個樣子?眼看著就是中秋,太子和太子妃兩位都忙得腳不沾地。我這去了,都不好意思開口!”
小姐當年還住在如如院時就忙,如今只有更忙的。
而且,小姐當年忙的就都是生生死死的大事,如今怕是……
六奴咬了咬唇,道:“那我再試試。”
葛覃忙點著頭去了。
掀開紗簾回到內室,卻見苗媽媽還在嘮叨羅氏:“……您都第三胎了,又事事處處都不『操』心,又有太醫時不常地來給您看脈,都說好好的。您還有什麼可緊張的?我看哪,您就是離開女兒不快意,提前就跟咱們小少爺撒嬌!”
羅氏被她數落地紅著臉笑,六奴也跟著笑,打了個岔,領了個去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