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櫝有些迷茫:“若是衛王殿下的話……現在東宮有一位太子,無功,可也無過。沒聽說陛下有什麼不滿的地方。他不急著去對付太子,他找咱們的麻煩做什麼?”
“倒也不是對付咱們家。這個沈氏蘇姓案,原本是衝著我們沈氏的同宗陳國公家去的。大秦兵權從定天下之後,一直脫離不開三公六侯的手。舅舅可以看看,除了肅國公之外,現在的九家子,是不是隻剩了陳國公和曲、彭二位?
“彭曲二位若不是因為陛下這一次有意在西北打一仗,恐怕都在外頭逍遙,一個都不會掌兵。那麼在京裡能跟肅國公在兵權問題上分庭抗議的,就只剩了陳國公一位。
“這個案子出了,若是沈家能說清,陛下大約會更加信任倚重。可若是說不清楚呢?都不用確有其事,只要說不清楚,在陛下心裡扎進去這一根刺,舅舅說,會怎麼樣?”
沈濯輕聲嘆息。
羅櫝臉色數變:“不過一兩年間,沈氏一姓,會從大秦的朝堂上徹底消失!”
“沒了沈家,翼王殿下便不足為懼了……”北渚先生接在他的話後頭,撫膝長嘆。
羅櫝皺著臉連連搖頭:“那太子呢?兩虎相爭,太子豈不是站在旁邊袖手,就能漁人得利?我總不信那位天賜太子佈局這樣長遠,竟然是為了讓太子的地位更穩固?!”
沈濯淡淡地看了北邊宮城一眼,垂下了眼簾:“想必,衛王殿下很久很久以前,就握住了太子絕對會被廢掉的把柄。所以,他對太子那邊的事情視若無睹,只要把秦三打壓到底,就行了。”
北渚定定地看著沈濯,眯了眯眼:“淨之是不是還有訊息,沒告訴我?”
“沒有。只是有這種感覺:衛王根本就不把太子放在眼睛裡。那時候我父親讓翼王出京遊歷,本來是想讓他低調一兩年,看看衛王是不是按捺不住,會先把太子掀翻。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沈濯的表情有些無奈。
誰知道秦煐出了京,反而越來越高調,名聲風頭,一天比一天盛,隱隱約約有蓋過太子衛王之勢。
畢竟大秦前面三位皇帝,都握有顯赫的軍功。
羅櫝聽明白了這個曲折,靠在了羅漢床的大迎枕上,苦笑一聲:“看來,我以前所臆想的你們一家子在京城的艱難,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沈濯噙著笑點頭:“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若是再不能打個翻身仗,我恐怕不是憋死就是憋炸,早晚得瘋。”
“淨之打算怎麼做?”
北渚拂了拂袖,抖擻了一下精神。
“我打算先請先生對付一下修行坊……”
……
……
“你是何人?”老鮑氏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滿腹狐疑地坐在正堂,從頭到腳地打量著沈潔。
昔日裡囂張任性、卻豔麗嬌嫩的沈潔,如今已經滿滿地染了一身的風塵味道,一頭廉價俗豔的絹花,明明不過十六七的年紀,卻生生讓人有著已經年近三旬的錯覺。
好在一張口,那一把子水靈靈的聲音還在:“算起來,晚輩該跟您叫一聲伯祖母才是。不過呢,兩家分宗,您現在是京兆沈氏一支,跟我們家不再有關係了。晚輩見過鮑老太太。”
品紅歇了口氣,忙忙地帶著小丫頭婆子們給二人端了熱茶點心上來,滿身疲憊地站在老鮑氏身後,彎腰下去,低聲附耳道:“想必是吳興沈氏的哪位小姐。您累壞了,不如先留她住下,您踏實歇歇,明兒在跟她說話?”
老鮑氏恍然大悟,端了當家老祖宗的雍容架勢出來,裝模作樣:“姐兒竟是吳興沈氏的不成?敢問是哪一房啊?”
沈潔瞟了品紅一眼,翹起一邊嘴角:“老太太慧眼如炬。晚輩閨名一個潔字,原先族裡排行十二,是四房的。”
四房?
老鮑氏覺得耳熟,有些警覺地看了品紅一眼。
品紅也愣住了。
吳興當年的長房和四房,可都被大夫人和二小姐一把子毀沒了……
“不錯,我就是跟崇賢坊沈家那位大小姐沈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四房,沈潔。”沈潔的牙縫裡,嘶嘶地直冒寒氣。
什麼?!
沈濯的仇人!
品紅嚇白了臉,忙伸手用力去拽老鮑氏。
老鮑氏面上早就驚喜交加,一把摔開品紅,滿面帶笑:“原來是十二姐兒啊!姐兒千里迢迢進京辛苦了,先住下罷。想必你也知道,我今兒剛回來,年紀大了,熬不住了,我得先去歇歇。等我歇過來,明兒個,咱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