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先沒責備衛王,後去了魚昭容宮中……”
今天是三月初一。
西番使臣吃完東宮那頓飯,今天一大早,著急忙慌地離開了京城。鴻臚寺正卿孔椒去送行,都比上回回來得快。
沈濯得了綠春悄悄送出宮來的訊息,心情沉甸甸的。
玲瓏在旁邊看著她滿面的迷茫凝滯,不由低低開解:“小姐,您若是想不通,就去問問孟夫人或者阮先生……”
沈濯醒過神來,回頭看向玲瓏:“嗯?”
這一聲把玲瓏就嗯紅了臉,含著一絲怯意,有些不安:“往常宮裡往外遞訊息,都是透過西市蔡記。如今宮裡遞訊息,卻變成了直接遞到外院馬房奴婢的爹爹手裡。奴婢怕咱們不管,他們從馬房那邊,再莫名其妙地往家裡塞人……”
這個提醒十分得體。
沈濯笑了笑:“無妨。”
這說明,綠春第一不知道太后在西市的蔡記炒貨,第二不知道自家外頭撒著若干小廝——至少,綠春懂得裝不知道。
這是綠春的聰明處。
自己得尊重他這份聰明。
更何況,自己每次帶話給他,不也一樣只是把訊息送到他在宮外的私宅麼?
“我也不用跟孟夫人和阮先生商議這件事。陛下是什麼意思,我一清二楚。”
沈濯示意玲瓏捧了薄斗篷過來:“走,去看看舅舅。”
傷筋動骨一百天。
羅櫝現在已經好多了,腿上不碰就不會疼得昏天黑地,每天也算是能睡個囫圇覺了。
因擔心他缺鈣,沈濯還令人逼著他天天喝一碗牛乳。倒是令來給羅櫝看病的老大夫驚歎不已。
既然羅櫝可以安靜思考了,沈濯便把每天跟北渚先生商議事情的地方挪到了羅櫝房中。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也讓他聽上一聽。羅櫝十分聰明地只聽不說,便有聽不明白的地方,也會事後再虛心向北渚先生求教。
不過三兩天,羅櫝自己拍板做了決定:“以後朝堂上的事情,我統不管,委實我也沒有那副腦子。你生意上的事,倒是可以都交給我。三房在豫章的生意,都是我自己在做,不難。”
“不難”這兩個字說出口,沈濯莫名驚詫,激動得連忙探討。半天下來,果然發現這位羅家舅父,經商的本事跟沈信明不相伯仲,而且,他的長項恰在沈信明的短板上:貴死人的風雅。
沈濯如獲至寶,直接把東市的一條街都丟給了羅櫝:“我來定專案,舅舅把店開成全京城最傲慢的店!”
甥舅二人配合默契,看得北渚先生哈哈大笑:“我正愁忙不過來。舅爺這可真是雪中送炭!”
只是今天到了羅櫝房中,剛剛看完他的傷口,還沒開始說正事兒,外頭大管家黃平來報:“米家來人了。說是給三夫人道歉來的。”
北渚先生和羅櫝立即住了口,兩個人的目光都看向沈濯。
沈濯的嘴角溢位一絲冷笑,垂下眼簾:“那是三夫人自家的事情,關起門來,人家都姓米。你們躲遠些,不要讓三夫人難堪。我就不過去了。”
黃平在外頭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北渚先生看著沈濯,輕輕嘆了一聲:“淨之,不用人去跟三爺說一聲麼?”
沈濯不答這個話,只款款地站了起來:“我去看看祖母。那位大夫人扒完三嬸的皮,大約就要去鬧祖母了。”
北渚和羅櫝對視一眼,不吭聲了。
內宅的事情,他們既是外人又是男子,插不上手的。
進了二門,沈濯先吩咐玲瓏:“去守住朱碧堂的門,若是那位米家大夫人一時昏了頭往母親那裡闖,攔得住就好生攔著,攔不住就直接堵起嘴來架出去。”
玲瓏一揚眉,往上擼了擼袖子,哼了一聲:“這個差事奴婢領了。”
沈濯笑眯眯地看看她,點點頭。
眼看著玲瓏幾乎橫著胳膊肩膀,大步流星地去了朱碧堂,沈濯這才慢慢悠悠地往桐香苑而去。
……
……
醒心堂的所有下人都站在院子裡。
房裡除了米氏和米家大夫人,一個旁人都沒有。
就連寒梅,都主動自覺地出了正房,還反手將門關嚴,自己則站在了廊下守著,不令任何一個人靠近。
然而,米家大夫人已經是家破人亡了的,尤其是米家大少爺還因為害死人命被判了秋後問斬。嬌慣寶貝了半輩子的嫡親兒子落得這樣的下場,她又怎會饒了這個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