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似血。
盛京的六月傍晚夾著著風,在這樣日頭快要隱入地平線的時刻吹在身上涼颼颼的。不時吹起行走的驕簾,露出那一雙青色的繡花鞋。
張氏木然著臉,手中緊緊攥著某物。耳中迴旋著那殘酷的話語:
“斬草要除根,我念在姐妹情分,留下你們母子三人。相應的,你也可以去告訴李涇之,讓他再反一次,殺了我們。反正一面是你公婆,一面是我和爹孃,你自己選擇是要做個好兒媳,還是幫我一次!”
恍恍惚惚之間,突然聽到了外面提高的嗓門:“二少奶奶,到了。”
張氏茫然的抬起眼,撩開簾幕一瞧,意外的發現他們並沒有抬自己回爹孃的宅子,而是直接到了李家。
張氏輕飄飄的走到屋裡,早有人進去傳話。才過垂花門,阮瓊華和孟卿便都來了。
“你怎麼跑回來了?”孟卿著急:“我跟嬸子說了,你這身子是要好好靜養的。怎麼樣,現在哪兒可還難受?”
阮瓊華動作麻利的吩咐身後的丫鬟:“去,先把庫裡那隻百年的老山參先燉上,一會兒給你們奶奶送屋裡去。一日三次,一次都不能短了。”
而後牽著她的手:“回來便回來了吧,這兒的天不比大同,格外的涼。走,有什麼話進屋再說。”
待進了院子之後,丫鬟們攙扶著她重新躺在床上。
張氏的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是想要找什麼,阮瓊華笑道:“是找安姐兒和哥兒吧。”
“昨兒你沒回來,我就把哥兒接去我屋子裡了。小哥倆好著呢,你別擔心。如今啊,先好好的養病。這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有個好身子才能有一切,對不對?”
“大嫂說的極是。”孟卿掩嘴笑道:“再說了,你不為別的,就是為了二哥也得快些好起來啊。省的他回來瞧見了,還不心疼死了。”
三兄弟裡面就是李琢的性子歡脫一些,愛開玩笑,所以妯娌之間也總愛是開他們的玩笑。
若是從前,張氏定然會羞著與她們鬥上幾句嘴,然而這次卻絲毫沒有反應,阮瓊華與孟卿兩人面面相窺,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見張氏一臉倦色,兩人藉口後紛紛出來,阮瓊華問孟卿:“你昨日摸著她的脈搏,是不是還有別的異樣?”
“沒有什麼啊。”孟卿仔細的回憶:“就是受了強烈的刺激導致的心脈不穩,除此之外,確定是沒什麼別的了。”
“可我這心裡就是有些莫名的慌。”家中長輩都不在,阮瓊華試探著跟孟卿商量:“我估摸弟妹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又不便跟我們將。你看,要不然,咱們將親家嬸子給請來。她們娘倆見了,有些話也肯定比跟咱們說的方便。”
“這倒是個辦法。”孟卿也是贊同:“其實有些東西,只要說出來心底的鬱結解開便是了。平日裡瞧著她倒是個沒戲沒肺的人,也不知碰見什麼了,這次好似過不去了坎似的。”
“人活著,誰還能沒個難處。你既然也贊同,那我便叫人去請了。”說罷之後,又叮囑從裡屋走出來的環翠:“這兩天好好的伺候你們奶奶,多留點神。”
環翠點頭稱是後,孟卿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長嫂可還記得上回那個冒犯的了丫鬟。”孟卿提醒:“就是原先在二嫂身邊伺候的。”
“她呀。”阮瓊華怎麼會不記得,這丫鬟喜歡搬弄是非,也就是仗著張氏的脾氣好,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上回搶著陪張氏入宮被孟卿給強行攔住之後,一直扔在後園子裡頭,打算等個合適的機會跟魏三娘說了好打發出去,不料後來的事情一多,竟然把這個人給忘了。
“她跟在二嫂的身邊時間長,或許是知道些什麼。”
原本是不想再見這副嘴臉的,然而現在張氏的身子要緊。倘若真是出個好歹的,那麼她們還真是沒法跟李琢交代。
想到此,阮瓊華不由的點頭:“那便將人帶來,你我一併審問吧。”
阮瓊華身邊的丫鬟來之前,儀翠正彎著腰擔水呢。
李家的宅院深,光是花園子大大小小的就有五六處,這是一最偏僻的一處,估摸也是怕她跟外界有什麼接觸,變相的拘著吧。
這裡種植的不是什麼養眼的花束,而是碧油油的柱子。盛京的天氣又幹,每天都需要一擔一擔的挑水過來,她的肩膀都脫了好幾層皮了。
儀翠的腸子都快要悔青了。
從前她在張氏身邊過著的,叫一個舒心。本家奶奶是個菩薩心腸的人不說,底下的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