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說樓家還有什麼值得他牽掛的,恐怕就是樓明真了吧。
他突然想起一事,渾身一僵,望著樓明城,緩緩道:“這兩年,明真發生了什麼事?”
方才還是一臉淡然的樓明城,這會兒卻突然的面『色』一白。
他似乎陷入了什麼痛苦的回憶中,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垂在身側的拳頭緊緊攥著。
半晌。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救。涇之,我知道,我妹妹當日夕日不懂事,唐突過你。可她畢竟是個孩子,這些年,是我對不住她,她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樓明城蹲下身子,緊緊的抱著頭,聲音裡帶著哽咽:“若是你還當我是兄弟,記得我們過往的情誼。你便走吧!”
李涇之越聽越奇怪,知覺告訴他,這裡面一定出現了什麼問題。只不過樓明城眼下里情緒激動,實在不適合再談。何況魏三娘一人在家中,唯恐再出了『亂』子,便對他道:“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今夜子時,你來我住的地方,我們再詳談。”
說罷,走了兩步,然而,又停下了腳步。
“子夜。”
他的聲音帶著淺淺的惋惜:“我知你重情義,然而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碰的。若你需要,我會相助於你。只是,你萬不可對我隱瞞真相。否則的話,只怕你我都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說罷,匆匆離去。
一路上,他都在消化著這個巨大的衝擊。
李文虞居然找上了樓明城,亦或者可以說,是樓明城找上了李文虞。無論如何,這件事情塵埃落定的那一日,也是樓明城滿門抄斬的時刻。
他只知道,好友這些年的生意做的很是不錯。況且他這個人聰明,識大體,哪怕是那羅延時期,或者現在的新皇,都不曾難為他。
時光的流逝,和如今地位的轉變,都將註定那些把酒言歡的歲月成為歷史。然而,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站在他的對立面。
他走的很快,沒一會兒就到了家中。
遠遠的,便看見茅草屋上空飄起的炊煙,了了薄霧在瓦藍的天空中,鑽入人的鼻孔中。然後,像一隻無形的大手,安慰了他這顆躁動的心。
推開院門,跟隨著心一起,他慢慢放緩了腳步。輕車熟路的到了廚房跟前,倚著門。
果真如他所料,小『婦』人坐在灶膛前,手裡捏著一把幹扁扁的蔥,一點點的摘著。爐火估計照的她身上暖洋洋的,連著神『色』都跟著慵懶起來。
“哼。”
他清了清嗓子,狹長的鳳眼含笑:“不是讓你躺著別出來嗎?”
魏三娘被這出其不意的聲音給嚇了一跳,手一抖,蔥盡數掉在了地上。
待看清楚是他後,頓時沒好氣:“人嚇人嚇死人不知道的啊。”
接過來他撿起的蔥,魏三娘道:“還不是那個佔東,方才突然跑來,嚇了我一跳。”
李涇之眼底的笑意微斂:“他來做什麼?”
“誰知道呢,鬼鬼祟祟的站在院外面,被我瞧見了,支支吾吾說隨便走走。我看啊,八成是又嘴饞了,想要吃豬腿呢。”
魏三娘氣不過,別看佔東那人模狗樣,也就會欺負個女人。想吃肉,有本事自己進山去啊,屁大的本事沒有,還整天叫他給牛的。
“反正咱家是沒豬腿給了,好傢伙,又不是我兒子,憑啥就知道伸手。”
小『婦』人嘟嘟囔囔的唸叨著,倒是將他心頭那點子陰霾都給吹走了。
兩人用過飯菜後,又重新回了屋。
火炕燒的暖,魏三娘是一點都離不得。恨不得將自己全部身子都貼上去才好呢,她一鑽被窩,李涇之便問了。
“我記得你說,是在黑土城看見的樓明真?”
“嗯。”
魏三娘將夾襖脫了,疊整齊放在腳頭,漫不經心:“這裡的冬天可真是難熬,幸好秋天的時候我在地裡埋了些蔥。要不這會兒連蔥都沒的吃了,若是白菘也能埋到這會兒就好了。我今兒去看,有好幾個都乾巴了,只能吃裡頭的芯,真是心疼死個人了。”
“那,她當時是什麼樣?”
“什麼什麼樣?”魏三孃的心思壓根不在這個上頭,她在想著漫長的冬季該怎麼過去。
從前在家裡的時候,好歹還能見點綠。這裡可好,啥都看不見,就是指著白薯和洋芋熬日子。
炕上也得整理舒坦了,她是個閒不住的人,雖然住的地方破,可也要收拾的利利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