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離著她住的地方並不算太遠,然而小婦人平日裡進出多為馬車,所以沒走一會兒,便氣喘吁吁。待到了書院門口的時候,額前背後都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
抬頭仰望天邊,暮色已經漸漸將至。青磚灰瓦的宅院此刻靜悄悄一片,連胸口的心跳都能清楚的聽到。
魏三娘嚥了口口水,調整呼吸後,握著銅環,開始用力的拍起來。
沒一會兒,門分左右,從裡面露出一張稚嫩的熟悉面龐。
童子頗有些不悅,似乎為她不客氣的敲門而有些惱怒,說話聲音也極為不客氣:“你找哪個?”
魏三娘一瞧,頓時樂了。
這不是第一回帶二牛來接待的那個小童子嘛。
她來是尋那不懂事的父子的,自然不會為難一個小孩兒,挑眉滿聲:“你們夫子呢,我尋他有事要問。”
童子一聽,頓時要掩門:“夫子不在。”
“哎!” 魏三娘伸手攔住,不客氣道:“小孩兒,乖乖去把你們魏父子叫來,沒道理打孩子一時痛快,人家爹孃找來便不敢言語做縮頭烏龜了。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你快叫他
來,省的一會兒鬧大了,誰臉上也不好過!”
童子一聽,手上動作頓時停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上下打量後,這才笑道:“我還當是誰呢,是二牛的嬸子啊。你來的正好,你若不來,我還要跑你家去一趟呢。”
魏三娘冷笑:“要是去我家道歉,只管叫那魏夫子來便是,你個小娃娃來作甚?旁人還當我欺負孩子呢。” 她一口一個孩子,聽的童子十分不爽:“夫人,若是等我們夫子道歉,你只怕是打錯主意了,實話告訴你,這二牛,我們書院是教不起,您還是趁早把他的被褥拿走,
另請高明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魏三娘直接一隻腳踏進門去:“打了我們,還要攆我們走?叫那魏夫子出來!”
“我看二牛是沒有對夫人說實話吧。”童子不悅:“您還是早早的回去問問二牛,看看他到底犯了什麼事吧。”
而後又補上一句:“夫人,我真是好言相勸。二牛這孩子,您真是不用浪費銀子送去書院了,他那一膀子力氣,倒是下地種田更為合適。”
說罷,趁著魏三娘發呆之際,直接關上了門。 魏三娘失魂落魄,心中不住想。莫非是二牛在書院裡面犯了事,所以才會這樣?又覺得自己應當把實情問清楚,只是現在門已經緊閉,她就是再敲那書童也未必再給
自己開了。不如這會兒先回去問清楚了二牛,若是真有什麼,帶了孩子再來便是。
再說那童子將門關上之後,還在心中嘟囔呢,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問道:
“方才是何人在門外喧譁?”
童子一聽,連忙轉過頭對女子十分恭敬:“回小姐的話,方才乃是一粗鄙村婦,對先生無禮,已經被我給趕走了。”
不料,身後女子卻眉頭緊蹙,開口道:“爹爹說了,凡事前來求學問道的,不論出身,各個皆是好人才。你莫要因她家世貧寒便將人給瞧低了,莫欺少年窮。”
童子連忙垂頭:“多謝小姐賜教,我知道了。” 見他虛心的樣子,李眉亦這才面色緩和一些,繼而想到爹爹此去京城已經半年有餘,卻不見回聲。不知新皇那邊是否出了什麼紕漏,而娘卻又遲遲沒有音訊,只怕也
是凶多吉少,頓時心中一片悵然。
突然,遠處聽的馬蹄陣陣,由遠及近,那聲音越來越響,彷彿下一刻便要躍然於眼前。
這黑土城,哪裡能有這樣的戰馬。一聽便是爹爹的那匹良駒,頓時,李眉亦臉上的愁色如水化開,眸中閃過歡喜:“是爹爹回來了。”
童子連忙開門,她站在屋外,迫不及待的踮起腳尖,用手在眉骨處搭了個涼棚,好看的更遠些。
那聲音越來越近,不一會兒,便如同躍然於眼前似的。她心儀若狂,忍不住身子向前傾,待看到地平線那匹純白的高頭大馬若隱若現,終於忍不住歡呼起來。
“爹爹,爹爹!”
白嫩的小手止不住的搖晃,寬大的衣袖順著滑落至肘間,李眉亦卻絲毫沒有察覺,仍然不住的擺著,滿臉歡喜。
馬蹄聲越來越近,人影也越來越清晰。
當滿面鬍鬚的李涇之站在她眼前時,李眉亦不禁紅了眼眶,抖著聲音:“爹爹,你不是說去去就回,怎麼這麼長時間啊!”
李涇之的面龐明顯黑了不少,可是雙眼卻是熠熠生輝,眼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