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的腳步一步步貼近,雙手緊緊的握著刀柄,張氏猛地扭過頭,嚇的她頓時站在原地。
“對了。”
張氏從袖袋裡面努力的翻找,而後,『摸』出一樣東西來,放在瓊花的手上。
瓊花低頭一看,是點碎銀角子,頓時愣住了。
這是?
“你初來乍到,肯定許多地方都要使銀子的。”張氏笑著解釋道:“這些錢,你看著缺什麼,就買點什麼。既然來了這個家,往後就長久的安頓下來了,也有許多要置辦的,哪哪不得用啊。”
說到這兒,有些不好意思的壓低了聲音:“其實,我是用糧食換來的媳『婦』,孃家窮,來時候一分錢陪嫁都沒有。不過你看,家裡人都對我很好,半點都未曾虧過我。為了我,娘還沒少罵二郎呢。”
將瓊花眼底的複雜看成了羞澀,連忙安慰:“娘是刀子嘴豆腐心,既然肯留下你,就證明是認可你了。往後在這兒時間長你便明白了,大家都很好的。”
『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腰眼,抱歉的看著地上的泔水桶:“有了身子就是不方便,三弟說頭三個月不能提重物,這些就麻煩你了。”
瓊花胡『亂』點頭:“嗯,放這兒吧。”
路過她身邊時,張氏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早點休息,活是幹不完的,有什麼明兒我們再一起收拾。”
張氏走後,她這才鬆了口氣,袖口裡面的刀,隨之滑落,跌在地上,發出咣噹一聲響。
瓊花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在幹什麼?為什麼不趁著好機會殺了張氏!
她沒有本事靠近李涇之,也殺不了他的幾個兒子。可是她能殺了張氏,殺了她,就是一屍兩命,也讓李涇之嚐嚐這種心痛的滋味。
難道她是被張氏的那點小恩小惠給感動了嗎?
手中的銀子彷彿燙手般的被扔出去,瓊花將臉埋在掌心,肩膀微微抽動,嗚咽起來。
她就是個廢物!李涇之害死她家一百二十六口人,然而她卻連殺個女人都下不了手。
偶有徐徐微風,燭光搖曳,她眼底的痛苦和悲傷一閃而過。默默的撿起了地上的銀子,攥在掌心,直到銀子鉻破掌心,那種深深的刺痛感才能消除方才些許的暖意。
翌日。
魏三娘早早便到廚房開始收拾東西,等張氏和瓊花過來時,瞬間被滿屋的味道給嗆了出來。
“娘,您這是,做啥呢?”
也怪不得張氏驚訝,屋子裡面滿是辣味,燻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也幸好她們跑得快,不然這會兒臉都得腫了。
魏三娘帶著頭巾,裹著面巾從屋子走了出來。
“哦,沒啥,我就是剁碎了幾根紅炮仗,想醃個辣子。”
摘下手套:“你倆先別進屋了,等會兒裡面的味散了再說。”
可不是沒法進嘛。
醃辣子在大同並不是個稀罕物,可是這紅炮仗一鍋裡面放兩根都能辣的人眼淚長流,用它做出來的醃辣子,吃下去腸子不得燒壞了?
魏三娘神秘一笑:“往後你們便知道了。”
這件事關係到小館子的日後命運,她想等事成之後再告訴她們,給大家一個驚喜。
正說著話呢,突然聽到門外似乎有動靜,隱隱約約還有人叫門的聲音,魏三娘不禁皺眉,叮囑她倆一會兒做早飯,自己則過去開門。
一面走一面想,這麼早,會是誰呢。
隨著一塊塊門板卸下來,金燦燦的陽光終於忍不住爭先恐後的從屋外擠進來,照進前廳。
跟著陽光一起出現的,還有二丫那張燦爛的笑臉。
“二丫!”
魏三娘又驚又喜,連忙將手中最後一塊兒門板靠在旁邊,去拉她的手:“這孩子,怎麼一大早就來了。正好,家裡做早飯呢,快進來。”
“嬸子。”
二丫笑嘻嘻的將身子往旁邊一讓,好讓那龐然大物『露』出。
“您瞧瞧,這是什麼?”
待看清楚驢車上的東西時,魏三娘頓時瞪大了眼睛。
“我娘說,開館子每天都得用辣子,上回摘的那些恐怕你們早就用完了。這不,天不亮我爹就讓趕緊給送來,說若是等日頭上來毒,得把辣子都曬蔫吧可就不好了。”
可不是,那驢車的後面,足足有四個大竹筐,而每個竹筐裡面,赫然是那紅彤彤的紅炮仗。
將驢車從後院牽了進來,李三郎和二丫一起往下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