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張氏那個茅草棚子搭成的家相比,一牆之隔的院子磚牆修葺的高高大大,氣派極了。
張氏才剛進去,便瞧見了坐在院子裡嗑瓜子曬著太陽的嬸子錢氏。
她原本做姑娘的時候就豐腴,如今生育了一兒一女之後,更是跟泡發了的白麵糰子似的,爛成一團癱在椅子上,肉從椅子背的縫隙中流了出來。
張氏上前,討好的擠出了個笑臉:“嬸子。”
錢氏抬起那倒三角眼,連忙放下手中的瓜子,站起來拉著她的手笑道:“今兒一早就聽見喜鵲在枝頭叫喳喳的,原來真是貴客來了。大丫啊,這是啥時候來的,咋也不知道提前說一聲呢。”
說罷,看著大丫手上的蓋著布的框子,臉上橫肉笑的更是擠到了一處:“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你這孩子啊,就是客氣,要不人都說你爹孃命好......”
張氏沒攔住,手中的竹筐被她搶了去,等掀起布一瞧,錢氏臉上的笑頓時僵在那兒。
張氏很是狼狽:“是這樣的,嬸子,娘叫我來借兩個雞蛋。再借兩斗大米,等家裡的蘆花雞下了蛋就還給您......”
“還等下了蛋,我呸!” 錢氏厚嘴唇子上下一碰,將裡面殘存的瓜子皮吐了出來,雙手一掐腰就罵開了:“大丫你可真有出息啊,自己嫁去李家吃香的喝辣的。平日裡不說接濟些你爹孃,反而還來孃家這兒借東西。養你還不如
養條狗呢,至少狗都能給家裡弄點東西回來。”
張氏被罵的臉上發臊,頭一扭,低著聲音:“嬸子我不借了。” “怎麼,嫁去李家脾氣都變大了。”錢氏衝著門外啐了一口:“誰知道是不是跟你家那蘆花母雞似的,都下不了蛋被人給攆出來的。沒用的東西,真是晦氣!難怪一大早就聽見老鴰在門口叫呢,喪門星!
“
張氏的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她這次回來還沒對父母言明呢。心中正左右難安,沒成想卻叫錢氏一下子給道破了心思。一想到日後爹孃會面對的非議,她就恨不得去村東面投了井得了。
心裡正難過呢,突然,聽到門外響起一個脆亮的聲音。
“這是親家母家嗎?二郎,快,還不敢進把東西給你老丈人丈母孃抬進去。”
話音剛落,便聽見門分左右開啟,魏三孃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張氏的嘴巴張的半天合不攏,望著婆母,頗有些心虛的叫了聲娘。
魏三娘卻笑著過來,直接拉住錢氏:“親家母,這倆孩子成親快半年了,我現在才登家門,你可千萬別怪罪啊!”
說罷,扭頭督促:“二郎,還傻站著幹啥呢,還不趕緊的。”
李二郎也鬧不清楚她娘這葫蘆裡賣啥藥呢,只有聽話的將外面馬車裡的東西吭哧吭哧的往院子裡面搬。
這回東西可帶的齊,魏三娘早就聽說張氏家裡的情況,將一個牛車都快裝滿了。這一會兒的功夫,李二郎大包小包,來來回回了四五趟,將院子一角都擺齊了,才卸了半車。
“親家!” 魏三娘十分誠懇道:“這回來的匆忙,也沒備下啥好東西,你可千萬莫要怪罪。聽說大丫的妹妹多,這不,我買了兩匹布,一匹樣子素靜點的,是二郎孝敬你的,還有一匹樣子花哨點,給孩子們裁了做
身新衣裳。”
說著話,李二郎扛著布匹雙腿打晃的走了進來。
錢氏起先還有些發懵,這會兒瞧見這麼多好東西,早就喜的合不攏嘴了。嘴裡一直說著親家客氣了,可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布匹,一點都不肯挪走。
魏三娘瞧見,心裡冷笑,臉上卻笑容更盛。
“你們可真是養了個好閨女,大丫這孩子,又聽話又懂事,我們李家現在是缺了誰都不能缺了大丫。這些東西算的了什麼,親家你可一定要收下,不然就真是打我的臉了。”
錢氏忙不迭的好好好,瞧著魏三娘出手大方,李二郎雖說瘦弱點可模樣也周正,頓時心裡起了別的算盤,揚著嗓子:“翠枝,快點出來拿東西了。”
沒一會兒,從屋子走出個姑娘,年紀大概十三四歲,身子圓潤,三白眼,蒜頭鼻,厚厚的嘴唇子切巴切巴能裝一盤。滿臉的不耐煩,瞧著就不好相與。 瞧見她過來,錢氏連忙將她往自己身側一拉,將她的正臉給魏三娘看:“親家,這是大丫的妹妹,翠枝。這孩子啊,自小跟大丫最親,姐妹倆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您瞧瞧,這俊俏的模樣,是不是比大丫
還好看?”
說著,自己倒是捂著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