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十四歲嫁去李家,當年你爹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被人欺凌。娘是沒法子啊,只有帶著你們兄妹四個跑來大同。可如今一轉眼,你們也都成了家,娘馬上也是要抱孫子的人,不能叫我孫子再做泥腿子吧。要是這樣,娘日後走了,在地下都沒臉見你爹啊!”
說著說著,魏三娘還擠出了兩滴淚。
“娘,您瞅瞅,這是說啥哩。”
李大郎沙啞著聲音:“不說好,以後再也不提那個狼心狗肺的人了嗎。娘對我們好,吃得苦受的罪,我都知道。就依著娘說的,賣地,啥都不如咱一家人在一處的好。”
魏三娘原本是想做戲騙騙兒子,可聽大郎這麼一說,頓時再也忍不住,眼淚真的撲簌簌往下落。
灑了一場淚,賣地的事解決了。
魏三娘哼著小曲,將自己的銀錢從老榆樹櫃子裡頭取出來,放在炕頭,開始仔細盤算。
“這是買宅子的,這是家裡留著開銷的,這是給娃們一人做一身新衣裳的......”
越想越美,彷彿好日子正在衝她招手一樣。
有人歡喜有人愁。
“啥,娘你說,這是李家的兒媳婦做的?李二郎那個媳婦?”
“可不是,我特意問清楚的。”由婆子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沒想到那窮酸貨還有這手藝,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由大勇嘖嘖嘖:“早年間我便說她生的水靈,娶她做媳婦就好了,您非不幹,不然的話,咱家現在早就發了。”
“去去去!”由婆子沒好氣:“就張家那窮酸樣,娶過來你就等著一群叫花子上門要飯吧你。話說回來,那下水,真有那麼好?”
“這您就不知道了吧。”
由大勇眉飛色舞:“我這麼跟您說罷,我那店裡,現在豬肉一斤得八個銅板,這還得說我都是在村子上買了帶去的。鎮上足足要十五個銅板呢。可是這十五個銅板,能買幾十倍的下水,您想想,這是什麼,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阿彌陀佛。”由婆子拍了拍胸脯:“那這麼說,要是學會了這個法子,大勇你那鋪子不是要發大財了?”
“那是。”
由大勇趾高氣昂:“回頭賺了錢啊,我也買個三進三出的大宅院,再買幾個漂亮的丫頭,一個給您捶背,一個給您端洗腳水。再納幾個美妾,多給您生幾個孫子,保證您啊,晚年痛痛快快的享福咯!”
“飯還沒吃到嘴邊吶。”由婆子拍了他一下,不過臉上卻笑的更燦爛:“仔細別叫你媳婦聽到,現在鋪子不是還指望她幹活嘛。等真正賺了錢了,別說娶妾了,休了她咱再說個屁股大好生養的黃花大閨女都成。”
由大勇眉毛一挑,猥瑣的豎起大拇指:“還是您老高啊!”
“去!”
由婆子把他手拍開,面帶憂色:“也不知道麗娘能不能把那個法子給套過來,我能不能抱上大孫子,可就全靠她咯!”
由氏在屋裡豎著耳朵,直到身側傳來男人輕微的呼嚕聲,她才瞧瞧的爬起床。
披了件衣裳,躡手躡腳的出來,剛走近些,就聽見了廚房裡的動靜。
原來是張氏在裡頭摘韭菜哩。
由氏捧著笑:“弟妹沒睡啊。”
張氏幹活幹習慣了,沒想到是由氏,連忙站起身來:“嫂子。”
“你忙,你忙。”
由氏笑眯眯的倚在門口,眼皮一挑:“我就說弟妹是個細緻人,瞧瞧,這活做的,難怪咱娘喜歡你哩。”
張氏平日在家都是悶頭幹活,除了魏三娘別人都沒啥好臉色對她。現在由氏乍來一出的,真是叫人受寵若驚。
見張氏不言語,由氏接著道:“對了,昨兒那事,你沒怨我吧。”
“其實,我也是一片好心,你想想,就咱家這頓頓吃肉,萬一肉漲價了,你手裡的錢不夠可咋辦?你不比得我,好歹我孃家給了點嫁妝,若是錢不夠了,我自己有點私房貼補。可是你手裡一個大子都沒有,只能伸手管娘要。”
張氏被說的臉漲的通紅,不過小聲的回了句:“娘說,只管買,缺啥都跟她開口就行。”
雖然聲音跟蚊子一樣,可由氏眉毛一橫,立馬陰陽怪氣:“喲,弟妹,你還是太年輕了。咱娘那心思,就跟海底針一樣。遠的不說,就說咱們倆妯娌,娶我花費了多少銀子,娶你又給了多少?可這才幾個月呢。所以啊,我也是為了你好,別看娘這會兒喜歡你,說不準啥時候你叫她心裡不痛快了,就把你踹一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