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羅延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沉了下去。

魏三娘裝作沒瞧見，自顧自道：“其實這酒也沒啥好喝的，平日裡你也少吃一些。哎，我這眼睛是真的有些不濟事了，你若是想吃，就先坐著吃，我去瞧瞧嫣兒。”

剛站起身，卻感覺到胳膊猛地一緊。

“三娘，坐下。”

那雙手如同鐵鉗一般，夾的人生疼。魏三娘憤怒的回頭想要掙脫，卻聽到他下一句警告的話。

“坐下，否則的話，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麼事來。”

只是一句，就徹底的扎破了她的防備。

撒了氣的她只有不甘的坐回到了原來位置，憤怒的瞪著眼睛，一言不發。

那羅延卻好似絲毫感覺不到，他自顧自的為她斟上酒。

嫣紅的色澤徐徐從壺口流淌而出，香醇濃郁的酒香頓時瀰漫開來，令人如痴如醉。

很快，水晶杯便滿了七成。

那羅延收回手，又給自己倒滿。

全程，她都是冷眼旁觀。

“還記得。”

那羅延放下銀壺，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睨著她：“還記得那年，咱們剛認識的時候嗎？你騎著我的大紅，一顛一顛的。”

魏三娘懶得搭理他，也做好了準備，反正不管他說什麼，自己都不言語就是了。

好在那羅延也不生氣，似乎他並不是想要找人說話，而是單純的想要傾訴。

“大紅是我的馬，脾氣壞極了。誰都不讓騎，可也怪了，居然讓你騎上去了。”

他端起水晶杯，猛地一大口，便下去了一半。

美酒甘醇，令回憶都是甜美的。

“那個時候我就想，估摸大紅也是個愛美的。以往軍營裡面全是糙老爺們，所以它嫌棄。冷不丁遇到個美豔的小娘子，就立馬服軟了。”

說罷，又是一氣，杯中便見了底。

擦了一把嘴，豪放至極。

“這馬尚且如此，何況是人呢。”

他又給自己滿上一杯，抬手便是一氣。

這次，一氣見底。

抬起臉，望著對面的小婦人，忽然，就吃吃的笑了。

“我同你說件事，你可千萬別生氣。”

他神叨叨的，弄的魏三娘心裡七上八下，這會兒沒好氣道：“我氣的多了，天天都氣，估摸我早就氣死了。”

那羅延不以為然的挑眉：“那會兒見了，我就想，這麼漂亮的小娘子，若是能弄回來做我的女人。日日看著，夜夜暖被窩，該多好啊。”

雖然說了不生氣，可是魏三娘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啐他。

“你也別多想，我們北狄，跟你們南人不一樣。在我們這裡，娶幾個夫人，做不得是什麼事。大家相親相愛，共同扶持一個家。我想，我娶了你回來，也不要你做別的，就給我給我暖被窩就行了。”

突然，他變得悵然起來。

“可後來，又想叫你給我生幾個孩子，也不錯。再後來，變成想娶你做大夫人。縱使艱難，我也做好了思想準備。三娘，你說，究竟是為什麼，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麼蠱，讓我變成這樣呢？”

他突然把亂蓬蓬的腦袋湊過去，一雙虎目裡面盛著哀傷，深深的凝視著她。

看的她原本心裡的氣跟怨，跟被針尖紮了一般，只剩下淡淡的不忍。

見她不語，那羅延眼底流過一絲失望，突然坐直身子，吩咐：“給我倒酒。”

魏三娘素來是吃軟不吃硬的，原本還沉浸在有些隱隱不安，見他又猛然趾高氣昂，頓時沒好氣：“自己沒手？”

“倒酒。”那羅延固執的堅持著：“你給我倒酒，我接下來，跟你說點掏心窩子的話。”

他今晚純粹就是衝著撒酒瘋來的，先是倒酒，而後還有什麼？

況且一個吃醉了的男人，接下來的危險是什麼？她又不是小孩子，豈能連這點都不知？

魏三娘猛地站起來，怒道：“要吃你就自己吃，我先睡去了。”

“小妹的下落，你也不想知道嗎？”

魏三孃的腳步頓時僵住。

她垂下眼簾，擋住自己慌亂的眼神，拼命的壓制住顫抖的聲音，儘量平緩不露出破綻：“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沒關係，聽不懂聽得懂，只要你想聽，就一定能懂。”

那羅延反而不疾不徐的了，酒勁上來了，有些燥熱。便鬆了領口，斜斜的靠在榻上，醉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