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朝會。
楊廣威嚴的看著下面的朝臣,但若細看,便會發現,他的眼睛深處有著濃郁的陰沉之色。
皇帝的近臣都知道,皇帝陛下自第二次高句麗征伐失敗之後,眼神便變成了這樣,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陰沉之色越來越濃郁。
七天前的朝會上,楊廣聽取了裴世矩和虞世基的建議,新增加了一百二十名秘書省的文職,給朝臣和天下人的說法是與他共同研討如何實現千秋盛世。
這個訊息傳出去,一些人自然是當成笑話的,免不了要對已經沒有多少威信的皇帝陛下冷嘲熱諷。
但既然能夠被楊廣採納,不管是本身,還是虞世基和裴世矩都要拿出一些理由的。
事情起因還是‘李氏將興,楊氏將滅’的流言,具體來說,是因為最近跑去投靠瓦崗李密的讀書人太多了,其中不乏一些天下有名的儒者和大才子,比如已經成為李密的親信幕僚的房彥藻,便是齊郡一帶非常有名的大才之士,甚至還曾任宋城縣的縣尉,當然因為不是出身門閥,只是小貴族,所以鬱郁不得志。
楊廣今年以來,雖然對朝政之事越來越厭惡,甚至在心底深處有了躲避的潛意識,但腦子還沒有徹底糊塗,其實他也知道,大多數讀書人根本不懂什麼治國平亂的大道理,依靠這些人改變現狀,幫他實現千秋盛世無疑是痴人說夢。
只是正如虞世基和裴世矩所言,給這些鬱郁不得志的讀書人一些好處,也就是將他們也拉到組織裡面,給個身份,發一份俸祿,免得這些酸儒四處煽動人造反也就算了,還跑去給聲勢越來越大的瓦崗賊李密造勢。
事實上,楊廣在當皇子的時候便頗有敬賢之名,在他還在江南做揚州總管的時候,就耗費巨銀,養了一群熟讀聖人經典的儒生,後來這些儒生成為他與門閥世家爭奪地方和朝廷控制力的主要幫手,有不少成為朝臣和地方官員,但現在看來,這些人中能力超卓者鳳毛麟角,大多數都是貪腐無能之輩,甚至有很多已經被門閥世家收買,讓楊廣一度對熟讀聖人之書的儒生失望之極。
不過,將這一百多名在天下間比較有名的讀書人高俸供養起來,讓他們拿了朝廷的俸祿,倒也知恩圖報,至少在楊廣看來,能夠給他帶來一些快樂,或者說讓他在大多數煩悶自愧的心情能夠變得好一些。
因為這一百里多名儒生這七天來,天天都要換著花樣的上書,不是讚頌他這個皇帝的英明,就是謳歌當今天下的盛世,甚至奏明哪裡又現祥瑞。
而在虞世基和裴世矩有意無意的安排之下,這些人的上書佔了楊廣所看奏摺的大半,這樣一來,紛紛擾擾的,把天下許多忠直之臣勸諫皇帝愛惜民力,勵精圖治的忠直之言都給淹沒了。
“諸位愛卿,如今天下萬民疾苦如何?”朝會上楊廣看著下面的臣子,淡淡的問道。
這不是他心血來潮,自去年夏天開始,他每次上朝都會問這句話,因為最開始有人總喜歡說實話,惹楊廣不喜,被訓斥,甚至被罷官,乃至打入死牢,所以如今已經很少有人敢說實話了。
虞世基和裴世矩習以為常的站出,帶頭齊聲答道:“陛下聖明,天下太平。”
其他朝臣連忙齊聲道:“陛下聖明,天下太平。”
但今天納言蘇威卻低頭不語,蘇威站的很靠前,楊廣注意到了,皺眉問道:“蘇威,你為何低頭不語?”
蘇威是二朝元老,因為出身不是門閥世家,為官向來圓滑,很少對皇帝說其不喜歡聽的話,但如今這天下形勢,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此時咬牙道:“陛下,兩年前只有王薄一個人造反,現在各郡,乃至各縣都有反賊,臣實在是不知道這樣的天下是否還能算太平!”
蘇威話音剛落,全場頓時一片死寂,落針可聞,裴世矩和虞世基等人臉色有些難看,蘇威這話簡直就是打他們的臉,但二人都是心機深沉之輩,此時卻不會親自站出來反駁。
虞世基一個眼色,秘書省的一名官員便跳出來,大聲道:“陛下,蘇大人危言聳聽,擾亂朝堂,請陛下責罰。”
緊接著又站出幾名官員大聲附議,駁斥蘇威的話。
蘇威頓時氣得渾身顫抖,楊廣沉聲道:“爾等退下,蘇老大人還要什麼話要說。”
蘇威知道皇帝已經動怒,但他既然已經站了出來,便是豁出去了,又咬牙道:“陛下剛剛登基為帝的前兩年,朝廷不用加稅,歲歲都有盈餘。而現在賦稅一加再加,甚至每年加四五次,可是從郡縣依然收不上多少錢糧。這到底是為什麼,據老臣所知,這正是因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