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郡,大業十一年,深秋。
當北風開始肆掠,冷意漸漸瀰漫之時,剛剛建國才二十餘年,一度達到巔峰的大隋已經徹底進入亂世,流寇肆掠,各路反賊紛紛四起,攻城掠地,巨大的混亂,正在醞釀。基本的秩序已經崩潰。
尉遲敬德帶領四萬老虎營戰士一路摧枯拉朽,破寨掠地,野戰以少擊多大敗崔氏七萬人馬,最終將崔氏圍在了博陵郡城之內。
但接下來李靖統領崔氏逃進城內的五萬多人馬之後,形勢隱隱開始逆轉。
李靖考慮到軍隊士氣低迷,且城外已經有五萬門閥援軍到來,改變據城而守的戰略,聚集城內城外十萬大軍,依然選擇主動出擊與尉遲敬德於荒野之中進行野戰。
這一戰,李靖的兵力是尉遲敬德的兩倍。
在李靖的巧妙調動指揮之下,老虎營的手榴彈等利器雖然繼續大量殺傷著敵人,但卻從未引起敵人的崩潰。
所以,大戰從一開始,便極為激烈,廝殺從早上持續到下午,還沒有結束。
天色已經黑下去,然而火焰延燒,血線蔓延,整個荒野地面都被染成了赤紅色,天空中帶著火焰的箭矢不停劃過。
天空光暗明滅中,屍體延綿開去,有手持兵刃計程車兵,搖搖晃晃地從血泊裡站起來,向四周看去,老虎營的騎兵隊猶如一股洪流,呼嘯殺過,而在騎兵隊的中間,響動聲也已經蔓延過來,老虎營如林的步兵槍陣正對著門閥聯軍的步騎混編軍陣迎上去。
若是有人能夠站在高空向下面看去,便會發現,博陵郡東北十五里處,無數犬牙交錯的廝殺,火光燃燒了稀稀拉拉的樹林和已經乾枯的野草,在風中呼嘯,舉著火把、調集士兵的隊伍如長龍一般蔓延穿插在低矮的山嶺間,給人難以名狀的威懾力,巨大的旗幟在黑暗中依然迎風招展。
尉遲敬德統兵練兵天賦本來就非常好,這三年多跟著王君臨之後,在蛇島培訓學過幾次,又有大量實戰經驗堆積,已經在王君臨麾下各營主將中隱隱成為軍中第一人。
而李靖雖然如今名聲不現,但是隻有王君臨知道,這一位隋唐時間被稱為軍神,甚至在唐時直接帶軍滅了整個突厥的人有多麼的恐怖,如今差的或許只是經驗而已。
尉遲敬德之前從未聽過李靖,雖然對方兵力是他的兩位,但卻是沒有料到,就這樣一個從未聽過的人,竟
然和他殺了個勢均力敵。
嘈雜的聲音圍繞著周圍,山嶺之上,李靖身披大氅,騎著他的戰馬,目光死死望著整個戰場的情況,他偶爾便發出一道命令,派出預備隊,或是作出軍陣的調動,應對上戰場的變化。
他曾經在秦安王和門閥支援的太原李氏之間認真衡量過一年時間,最終選擇了李淵父子。
因為他料定自漢末以來,真正控制天下的始終是門閥,從未變過,而且眼下正是門閥勢力最為巔峰的時候,王君臨雖堪稱一代傳奇,但在李靖看來,畢竟是一個人,而不是神。
而此戰是他在諸門閥和李淵父子面前證明自己能力的一戰,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這一場大戰,雙方的軍隊之比為一比二多一點,雙方加起來已經近十五萬人。
放在後世現代,兩千人可以填滿一整個操場,人數擴大七十多倍,山嶺間、荒野之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混亂中看清整個戰場的形式,辨認出每一支軍隊的所屬,甚至預測出視野所不能及的山野那頭,戰場有著怎樣的演變,等等!這些都是一個真正的名將所具備的基本素質。
李靖名聲不顯。尉遲敬德原本卻並未放在心上。
然而,今天大戰一開始,尉遲敬德便體會到了李靖的厲害和難纏,發現今天遇到了生平最為難纏的一個對手。
從這一天的中午,戰鬥打響開始,李靖已經將自己的麾下大軍所能夠發揮出的力量調集發揮到了極致,雙方的戰線展開,就有長達數里的鋒線,而在五六個時辰的戰鬥中,一路輾轉延綿,到得此時,雙方鏖戰的距離超過了三十里,近兩萬人將鮮血與生命留在了博陵郡的荒野之上,而至今,勝負之勢,已然難以看得清楚。
在其他人所不能察覺的神色下,李靖的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心中的凝重和緊張遠遠超過他表面上所流露的那樣。他很清楚這一戰他若是輸了,對他在李淵陣營中的地位影響非常大。
而且,他還知道這一戰若是輸了,門閥聯軍的軍心士氣得以凝聚。而若是敗了,則本來就不高的軍心士氣立刻便會崩潰。而對軍隊來說,不管他以往戰力有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