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黑衣,帶黑紗高冠,穿著高齒木屐,腰間懸劍,面白無鬚的男子,腳步顯得有些匆忙。
他走宅院中最為尊貴的一個院落,敲開一個房間,進去之後,對著一個大約三四十歲的,身上有著一股雍容貴氣的男子行禮之後悄聲道:
“王,沛公今日一早前去鴻門,未曾回還,午後項籍兵馬傾巢而動,至霸上,口中稱沛公刺殺項籍而被誅殺,要拿同謀者,隨後便戰做一團。
他兩方此時相鬥,正是我等行事最佳時機,左子,匡信等人已經暗暗聚集起手下兵丁奴僕,也有五六百之眾,只待王一聲令下,就可出動!
連夜出咸陽,趕往巴蜀之地!”
宦官韓談小聲說著,難掩興奮之色,在他看來這可是絕佳時機,做的好了,秦室不僅能夠逃出生天,還能再立宗廟,隱忍之下,一窺天下也不是不可!
畢竟巴蜀之地,被秦氏經營多年,已有根基,最為難得的是,巴蜀之地有天險可守,只要燒掉棧道,再將幾處要緊之地守住,就自成洞天……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最先為此謀劃的秦王子嬰聞言並沒有他預料之中的欣喜,反而是沉默了半晌,隨後搖頭道:“不可,今番若走,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在兩個月前,和秦王子嬰兩個兒子一起聯手將朝堂之上指鹿為馬、害扶蘇、殺胡亥的趙高給弄死的宦官,當時就愣在了原地,顯然是沒有想到,秦王子嬰居然會做出如此決定。
愣了一會兒有些焦急的開口勸慰道:“項籍非沛公,曾與王有約,誓不斬殺王上,損我秦國王室。
況項籍此人最為殘暴,深恨我秦人,一夜之間坑殺我秦國二十萬降卒,如今沛公身死,此人不日就要前往都城,王上此時不走,只恐會遭毒手啊!”
秦王子嬰似有意動,但想了一下還是搖頭拒絕道:“不可,項籍雖然殘暴,但吾觀其今日行事,似有大志之人。
劉項衝突,本在吾預料之內,但先前以為,沛公能夠全身而退,將項籍玩弄於股掌之間,未成想,不過半日,就已身死,項籍兵馬隨之而動。
項籍果決,可見一斑!
吾聞聽,懷王曾與諸人有言,先入關者王之,沛公先入關,而項籍殺之,何也?欲為關中王也!
既有意圖謀關中,為後事計,就不可不善待吾秦室,否則項籍雖強,卻也難抵秦人積怨!
吾從之,方可徐圖後事,吾今夜走之,必為其所擒,縱然能以身免,但淪為被俘之人,又怎能如抵迎其入咸陽所得豐厚?謹小慎微對待,待其麻痺之後,再行其它,豈不穩妥?”
說完見韓談還有些猶豫,就加重了一些語氣說道:
“你快些告知左子、匡信等人,讓他們遣散奴僕,萬不可輕舉妄動,一個疏忽,就會將僅有的力量,徹底斷送……”
韓談領命而去,只是多少有些覺得子嬰所言,未免有些不切實際……
子嬰不愧是在內外交困之下,施展霹靂手段之弄死不可一世的趙高,夷其三族、重振朝綱之人,在極少的資訊下居然很快就理出了一條路出來,而且是對於目前的他來說,最有利的一條路。
他所料不差,以范增的老謀深算,怎麼可能會不防他這個秦國的末代王者?
在咸陽城的幾個城門附近,都有悄然而至埋伏起來的兵卒,只要發現有異動,一刻就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