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的日子，隨著顧以薇越發忐忑的心情，終於是到了。

在前一天下午，她就被送到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到婚禮所在的教堂不遠。因為她並未提什麼孃家人，所以有關這些，當然一切從簡。

晚上的時候，酒店房間暗沉，沒有一點光亮。

落地窗前的窗簾她並未拉上，所以在床上一轉頭，就能看見窗外城市的夜景，黑夜裡她瞪著眼睛看向外面的光亮與車流，看向萬家燈火，流光溢彩。

看的越久，睡意越少。

她現在似乎滿腦子都是周岑，周岑的話，周岑的笑，還有周岑的眸子。第一眼見他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她的小半生，似乎都在受著他的影響。

即使是在離開的六年之間，也從未變過。

餘光瞥到房間內準備好的婚紗還有各類首飾，顧以薇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讓自己冷靜。對於明天的婚禮，她一直強迫自己不要想太多，這種事，越想越緊張。

但似乎想不想，不是能由她決定的。

恍惚間，她聽到了身後床邊的動靜，剛要起身，就被修長的胳膊壓回了床上。

周岑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沒出一點動靜。聽到他的氣息，顧以薇緩緩轉過身，黑暗中對上了一雙墨色的眸子。

眸子裡似乎盛了暖春之後冰融雪釋的滿目星光，靜靜看著她時，似外面的萬家燈火。在他面前，她從來都很緊張，偏偏以長姐的身份苛求自己讓自己有理由平靜。現在，這樣的苛求早就不負存在了，面對他時的緊張，無處可逃。

面對他的突然到來，她沒說話。

周岑單手枕著胳膊，另一隻手伸了出來，輕輕碰了碰她的臉，似乎是在確定，她現在，真實存在。

“顧以薇。”

安靜的空氣裡他的聲音低沉好聽，顧以薇盡力去直視他幽深的眼睛，不讓自己顯得太過怯懦，

“你怎麼來了？明天不是還要……”

話沒說完，她看見周岑的眸光中似乎有什麼微微閃爍，他重新撫上她的臉。這個動作令顧以薇的語氣頓了頓，嘴裡的話沒有說完。

“顧以薇……”

他又低喃了一聲，類似像是自言自語，說完之後一邊看她，一邊笑了。

他很少那樣笑，甚至笑彎了眉眼。顧以薇看不懂笑裡的意思，明明他是高興的，為什麼眼眸裡還有著她看不透的心思。

“周岑你，怎麼了？”

“我睡不著。”

他的話音落，就湊近了她，將顧以薇整個人都牢牢的抱在了懷裡，兩人之間，沒留絲毫的空隙。兩人之中，周岑躺的要比她靠近床頭，似乎是怕她逃脫似的，他高大的身形微微蜷曲，唇畔竟然抵在了她的發頂。

而顧以薇整張臉都埋在他胸前，那一瞬間，鼻息之間全是周岑的氣息，所觸之地都是周岑的溫度。

她怔了許久，半晌之後才怯生生的伸出手，懷抱住了周岑的腰。

她儘量不觸碰他，懷抱的姿勢輕柔。卻還是能感覺到他的腰很細，像小時候一樣，讓她覺得纖瘦。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拒絕周岑的靠近，也是她第一次主動回應他。

“這樣就睡的著了。”

顧以薇的聲音壓低了些，似乎真的打算在他懷裡睡下了。

周岑長睫微微顫抖，雙臂不自覺將她抱得更緊，

“晚安。”

顧以薇確實在他的懷裡，醞釀出了睡意，本來註定無眠的一個晚上，她竟然睡得很熟。

第二天凌晨，定好的鬧鐘響起的時候，正好是四點半。

但自己身旁的位置早已沒了人影，她並不知道，周岑是什麼時候走的。

本來，他應該在周宅，然後從早上開始往酒店趕，接了她之後再去教堂。現在看來，周岑抽空來的這一趟，浪費了他太多的時間。

他大概是在凌晨的時候趕回周宅，然後又在早晨的時候趕到酒店。

想到周岑裡裡外外要操勞那麼多事，顧以薇坐在床上想要繼續賴床的心思似乎不那麼強烈了。更何況，今天這樣的日子，她從鬧鐘一響就覺得格外清醒，被窩再舒服，她也不會再有什麼睡意。

起床洗漱之後，她的酒店房間裡漸漸開始熱鬧起來，幾個化妝的和跟妝的都開始四處忙活，顧以薇換好衣服之後就乖乖坐在梳妝檯前，任由他們捯飭。

“以薇！我來了！”

季芳菲一進門，就朗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