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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人生而為芻狗(下)

詔獄地牢,林威醒了。 渾身劇痛,張嘴只會哼哼,動都動不了,他也不想說話,沉默地看著地牢裡的一切。 牢房是半地下室結構,頂部有一尺高的通風窗,身下鋪著乾草。 地牢是個傾斜結構,兩邊不一樣高,他這邊幹,對面很溼。 溼漉漉的柵欄後,關著幾位披頭散髮又目光炯炯的老頭,他們身上的官服絲絲縷縷,頭髮被成片成片拔掉,除了五官,全身血肉模糊,沒有一片完好,且沒有一片結痂,其中三人的後背還能看到蛆蟲蠕動。 這哪裡是人,完全是… 林威詞窮了,顛覆他對人性之惡的認知。 不過,很快明白他們為何寧肯這樣活著也不願屈服。 死有什麼可怕,可怕的是卑賤的死去。 生命的尊嚴都沒了,還有什麼畏懼。 林威無法吃飯,但有人喂他,無法拉撒,有人扶著,但無論對面發生何事,林威與他們沒有說過一個字。 第三天,房裡又扔進來一個人,身材魁梧、頭髮花白稀疏的老頭。 兩人依舊沒有一句話,每日沉默看著校尉對幾個老頭用刑,皮鞭毒打,鐵刺穿手指、穿腳趾,鐵刷子刷後背、刷腳心、刷大腿…絲絲血肉掉落,腳下催生無數蛆蟲… 他們沉默著忍受,偶爾放聲大笑幾下,對校尉極盡嘲諷。 七天後,身邊的老頭看他有郎中每日換藥,每日有肉湯喝,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武勳公侯哪家的嫡子?” 林威沒有搭理他,因為他猜到這人是誰了。 過一會,老頭又忍不住問道,“難道是哪位宗室?” 林威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老頭也沒了方向,大概在他的認知中,除了勳貴和宗室,沒人可以在詔獄享受照顧。 此後幾日,林威可以行動了,但身上的結痂讓他非常難受,面板的撕裂痛徹心扉,更加不想說話。 第十天,許顯純露面,柵欄外看了林威一眼,監督校尉用刑。 比穿刺、鐵刷子更猛的刑罰,像宰豬一樣,鐵鉤穿骨把人吊起來,刷子刷、撒鹽、再刷、撒酒、再刷、撒番椒… 行刑之人有條不紊、監督之人陰鷙冷酷、旁觀之人冷眼無言。 地牢裡沒有人聲,又充斥著人類製造出來的怪聲。 整整兩個時辰,許顯純離開地牢,對面的獄友個個奄奄一息,像鳥窩裡剛破蛋的雛鳥,粉色的血肉帶著絲絲紅線,說不出的瘮人。 放以前林威絕對吐了,現在他還能若無其事進食,且扭頭很快入睡。 這之後地牢突然陷入安靜,林威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過了幾天。 或三天,或五天。 他好了,手臂、大腿、前胸、腹部,非常難看的傷疤長出新肉,讓他奇癢難耐。 一旦開始覺得的癢,越來越癢,止不住的癢,比挨鞭子還難受,最終林威忍不住大叫,“來人,來人,來人…” 地牢響徹回聲,無人前來,卻把兩邊幾個老頭驚醒,疑惑看了他一會,慘然一笑,各自沉默。 大概他們認為,就算身份尊貴,來到詔獄也別想著走出去,頂多死相好看一點。 “來人,來人,來人…” 林威再次怒吼,這次廊道盡頭的石階噔噔噔下來幾個校尉,之前伺候他吃飯的那幾個人一溜匍匐到身前,“四爺吩咐!” “為何我不能出去?看也看夠了,這世界的確很危險,再看下去能有什麼新鮮。” 爬著的幾人互相看了一眼,當先一人硬著頭皮向前,“回四爺,林爺吩咐,四爺得自己走出詔獄,若沒有辦法,那就…那就住在這裡。” 林威這幾天想了很多,對自己無心闖大禍也很懊惱,但不知道何人保下他,楊寰、田爾耕、師父都有可能,沒想到是大哥。 一個錦衣百戶,不僅在家門口任職,還能在詔獄保下人,還能處理內宮太監的摩擦,這是什麼能量? 想了一會沒頭緒,林威乾脆冷聲吩咐道,“我想洗澡,給我拿浴桶來,再拿一身乾淨的內衣和外套。” 這要求好似不過分,幾個校尉互相看了一眼,磕頭退了出去。 不一會,同牢獄友的驚詫目光下,幾人還真抬來一個大木桶,立刻倒滿溫水。 林威赤條條躺進去,閉目舒緩血肉,牢房再次陷入安靜。 “陳一手,陳叔,我沒記錯吧?” 林威突然開口,身旁的郎中立馬躬身,“不敢不敢,是小人,四爺沒記錯。” “我記得陳家是劊子手、剮刑傳家,一直以為您在詔獄做祖傳的手藝,想不到是在行醫。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郎中緊繃的身子一鬆,差點癱倒,連連躬身,“不敢不敢,劊子手、刑訊、仵作,小人都會一點,順帶學了點治外傷的手段,不值一提。” 林威呵呵一笑,從浴桶中起身,身旁放著乾淨衣服也沒穿,而是看向朝他媚笑的三個校尉。 “瑞雲死了?” 三人頓時下跪連連磕頭,不敢說一個字。 林威冷冷的又問道,“瑞雲死了?”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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