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得知法租界有槍戰時,還沒有往心裡去。
甚至在知道,特高班又死了個日本憲兵後,心裡還是很痛快的。
他當時還在想,到底是哪個義士,敢當街槍殺日本人。
然而,很快路承周就知道,這位抗日者犧牲了,而且還應該是抗日組織的人。
路承周第一時間趕到了法租界,不管這位抗日者是誰,他都必須去看一眼,表達自己對他的敬意。
敢於抗日、敢於犧牲,這樣的人都值得尊敬。
可是,路承周怎麼也沒想到,犧牲的竟然會是程瑞恩。
犧牲的程瑞恩臉上,似乎還保持著一個慰藉的笑容。
這讓路承周很奇怪,驀然,他明白了,程瑞恩今天肯定是來接頭的。
昨天晚上,他與馬玉珍見了面,讓馬玉珍處理電臺。
可以想象,馬玉珍肯定第一時間,將電臺交給了程瑞恩。
今天犧牲的只有程瑞恩一個人,而另外一位同志成功脫身,顯然,這是程瑞恩的功勞,也是他犧牲後,臉上還保持著微笑的原因。
“路主任,認識此人嗎?”寺田清藏看到路承周後,問。
“認識。”路承周緩緩點了點頭,不管內心如何悲痛,但此時臉上一點也不能表露出來。
“是什麼人?”寺田清藏一愣,沒想到路承周還真的認識。
“他叫程瑞恩,是我以前的同學,中共分子。”路承周冷冷地說。
“程瑞恩?原來是他。”寺田清藏恍然大悟,他突然轉身走到加藤五郎身邊,伸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川崎弘可以隨意甩他耳光,寺田清藏也可以對手下這麼幹。
“嗨!”加藤五郎雖然一臉懵呆,但卻不敢反駁。
“知道你殺死的是什麼人嗎?中共的重要分子!”寺田清藏吼道。
程瑞恩剛倒地時,還沒有死,最後加藤五郎補的那槍,讓程瑞恩很快斷了氣。
“寺田班長,除了程瑞恩外,還抓到其他人了嗎?”路承周隨口問。
“沒有,被他跑了。”寺田清藏搖了搖頭,嘆息著說。
聽到路承周的話,他突然轉身,又給了加藤五郎一記耳光。
“程瑞恩是重要的地下黨,他捨命相救者,必定是更重要的地下黨。你今天放走了一條大魚!”寺田清藏怒吼著說。
“我們不是知道他是誰麼?”加藤五郎低聲嘟噥著說。
“八嘎!”寺田清藏突然提出了聲音,再次扇了加藤五郎一巴掌。
寺田清藏這次之所以再打加藤五郎,是因為他不想讓路承周知道。
此次二步山海沽抗日大隊進城的人沒有抓到,寺田清藏對路承周還是有些懷疑的。
路承周頭天晚上,確實留在憲兵分隊,但誰知道,是不是欲蓋彌彰呢?
寺田清藏沒有拿到證據,加之川崎弘又發了話,他就算再懷疑,也不能公開說出來。
“寺田班長,要不要情報一室協助調查?”路承周好像沒有聽到加藤五郎的話一樣,隨口問。
事實上,加藤五郎的話,令他非常震驚,只不過臉上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需要的時候,我會找你。”寺田清藏搖了搖頭。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我會給你一份程瑞恩的檔案資料,明天給你。”路承周點了點頭,如果真讓他調查,內心的情緒,未必能掩飾好。
“多謝。”寺田清藏客氣地說,但眼中的敷衍,誰都能看到。
坐進車裡後,路承周臉上才露出悲傷之情。
程瑞恩與他從小一起長大,兩人一起上學,一起玩耍,一起嬉戲。
雖然他暗中入黨後,程瑞恩對他有所誤解,但這次程瑞恩加入螞蟻情報小組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勝從前。
程瑞恩不僅是他的好友,更是他的同志和戰友。
如今,程瑞恩卻犧牲了,死於日本人之手。
不,準確地說,應該是死於寺田清藏和加藤五郎之手。
路承周掏出煙,慢慢地抽著,當他吸完最後一口後,將車窗搖了下去,將菸蒂彈到了外面。
沒熄的菸頭,很快被街角的乞丐衝出來撿起,貪婪的大吸了一口。
路承周發動車子,從現在開始,他不能再悲傷了,必須將所有傷痛,深深地埋在心底。
回到憲兵分隊後,路承周將自己關在辦公室。
整整一個小時後,路承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