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沒有送曾紫蓮去醫院,這樣的天氣,在雨中奔跑,除了加重曾紫蓮的傷勢,以及暴露自己的身份外,不會有其他幫助。
任何時候,他都需要保持冷靜,並且迅速作出理智的決定。
事實上,揹著曾紫蓮時,他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妙。
金惕明射出的子彈,其中有一顆正好擊中了她,而且還是要害。
“馬上把法租界的醫生找來!”路承周幾乎是用吼叫地說。
此時的曾紫蓮已經昏迷,生命體徵正在消失,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幫她壓著傷口。
法租界的私人診所非常多,他們很多是外國人,為了高昂的診金,願意給任何人治療。
“放心,你會好起來的。”路承周將曾紫蓮放到床上的,握著她的手,柔聲說。
他發現,自己現在什麼都不了。
路承週一向凡事留後手,但他只在乎行動的成功和撤離,對受傷人員的安置,並沒有特別安排。
如果他能提前安排一名醫生,或許現在就不用等待了。
“恐怕不行了,你也不用找醫生了。”曾紫蓮用力睜開眼,用微弱地聲音說。
她也確實沒想到,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差,原本以為堵住了金惕明,結果卻被被子彈眷顧了。
“誰說的?你一定可以,只是小傷,現在醫學很發達,不就是一顆子彈麼,不算什麼。”路承周安慰著說。
手槍子彈的殺傷力並不大,只要不擊中要害,基本上都不會有事。
有些傷口,甚至自己會癒合。
曾紫蓮雖然是胸前中槍,但路承周相信,問題應該不大。
“很慶幸能在海沽遇見你。”曾紫蓮微微閉上眼睛,輕聲說。
她的聲音看似不大,但卻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如果不是路承周在身邊,她早就昏迷過去了。
“其實,我是喜歡你的。”路承周見曾紫蓮的聲音越來越弱,突然說道。
他不是腦袋開竅,而是覺得,說出這樣的話,可以讓曾紫蓮生出強烈的求生慾望。
“真的嗎?”原本已經快昏迷的曾紫蓮,突然聽到這句話,突然變得清醒。
“你不是問我,願不願意娶你嗎?”路承周說。
“你願意嗎?”曾紫蓮目光突然變得明亮起來,滿懷希望地問。
“當然,但你必須快點好起來,而且不用等到抗戰勝利後。”路承周握著曾紫蓮的手,柔聲說。
“你能吻我一下嗎?”曾紫蓮好像沒有聽到路承周的話,她微微閉上眼睛,似乎用盡了最後的力氣。
“當然。”路承周雖然很意外,但還是毫不猶豫地說。
然而,等路承周的嘴唇親上去時,卻發現曾紫蓮已經沒有了呼吸。
“火先生,醫生來了。”
醫生的到來,只做了一件事,確定曾紫蓮死亡,同時告訴路承周,她是被擊中心臟旁邊的主動脈,因失血過多而死亡。
“就算第一時間送醫院,馬上搬到手術檯,這樣的創作也是救不回來的。”
醫生的話,並沒有讓路承周的心情好起來。
甚至,他都沒有時間悲傷。
作為一名臥底情報工作者,他必須隨時管理好自己的情緒。
否則,任何一次失敗,都有可能導致他身份立刻暴露。
海沽站幹掉了金惕明和海田新一郎,重創了情報三室,進入文齊道7號抓捕的邵龍閣等人,遭到了手雷的攻擊,損失慘重。
化金行動非常成功,如果曾紫蓮沒殉職的話,可以說是完美。
只是,路承周沒有時間處理善後事宜,他出來的時間夠久了,必須馬上回到憲兵分隊。
至少,也要回到轄區,讓別人能看到他身影。
果然,路承週迴去之後,就接到緊急通知,讓他去康伯南道22號開會。
金惕明和海田新一郎的屍體,已經被拉回來了。
路承周趕到的時候,從憲兵隊調來的法醫,正在檢查他們的屍體。
衣衫襤褸的邵龍閣站在野崎旁邊,雙頰已經腫得跟新蒸出來的饅頭一樣。
只不過,饅頭是血色的。
他帶頭衝進了文齊道7號,本想第一個抓捕林帆。
哪想到,迎接他的不是軍統電臺,而是被壓在凳子底下的手雷。
當一名行動人員,碰倒了凳子後,所有衝進去的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